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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伪保长良心丧尽 四瘸子岀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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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满的农民常说一句谚语: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雨吃饱饭。可年头再好,除了给日伪当局交出荷粮和苛捐杂税,农民还能剩下什么呢?

    一天,孙家围子来人对刘治平说,保长孙大麻子要没收陈老先生留给玉娥的两垧地。理由是刘治国拖欠出荷粮和几年的各种捐税,想以地顶税。刘治平一听火冒三丈,也沒同三嫂打招呼,便骑马去找孙大麻子问个究竞。可孙大麻子盼的就是刘治平能过问此事,他一见刘治平笑了,一边殷勤让坐,一边叫仆人上茶。刘治平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那两垧地的事。大麻子听罢笑了:“刘治平你来得正好,你听得没错。收地是上边的事,可你不必担心,这事儿让我给压下了,就沒进城找你们。”

    刘治平一听,犯了寻思:他给压下啦?孙大麻子包藏祸心,还能干出好事来?我还真要看看茅房里喂大的狗——能吣出啥粪来?

    孙大麻子道:“你哥的岳丈陈老先生是筑围子时的老户,又隔道与我多年为邻。我两个少的都是陈老先生给启得蒙,如同父子呀!真格的玉娥家里摊点事,我能袖手旁观吗?我是重义气的人,这忙我不帮谁帮?可倒是那年你哥当劳工,你门误会我了,哪成想送去做国民体检,倒出了劳工呀?话又说回来了,当今日本人做的事咱也插不上嘴!事后觉得怪不得劲的。嗐!现在说啥都没用啦!你嫂子孤儿寡母不容易,不是说好狗还护三邻呢,我不护谁护?”

    此时刘治平可不像前几年了,沾火就着,经过在社会上地磨练,如今沉稳多了。他既不喝茶也不接言,专心听着。

    “老四,既然咱爷们儿把话都唠到这份上,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说出来你可要禁得住哇?”

    刘治平心中一颤,但表面没有丝毫流露:“还有啥事,你说吧,我禁得住!”

    孙大麻子压低声音:“你哥在劳工队想要逃跑,叫日本人……给打死了!”

    刘治平腾地站起来,可脑子又一琢磨:想要逃跑?这意思是说还没逃跑就被日本人打死了。这谎撒得同赵百川说得相差太大啦?这定是在蒙人!于是治平问:“听谁说的?”

    “那还有谁?上头呗!我实话告诉你,你家是要受罚的,我可是好话说了三千六,总算沒罚。说不定日本人往后还找啥麻烦呢?”

    治平装着无奈的样子:“真的再来找麻烦,那可咋办呀?”

    孙大麻子一听,心中暗喜,他装作关心的样子道:“我早就想好了一个办法,可你们搬走了,没机会说。”

    治平听到这,心想这大麻子又要使啥坏水儿?于是他像没主意似地问:“啥办法?”

    大麻子吸了两口烟:“说起来这也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嫂子玉娥是我看着长大的,这闺女命苦哇,早年丧母,与父相依为命,前年陈先生也走了,如今年轻轻的又守了寡,咳!怪可怜的。过日子沒男人不行,还拉扯个孩子,熬到啥时是个头哇?我打算把玉娥娘俩接到大院来,和俺家二少的成一个家。往后所有的事,由我给挡着,孩子我给拉扯着,长大了是你刘家的后。至于那地,春种秋收不用你伸手,到秋你擎干的,贤侄你看咋样?”

    听了大麻子一番话,可把治平气炸了肺,真想把腰里的“自来得”(手枪)掏出来崩了他!可是他忍住了:“保长,你的‘仁德’有目共睹。但我家尚末得知家兄的准信儿,更不知家嫂听了后,将来有何打算,这事情非同一般,总得由她自己做主才是。我当小叔子的,尊从家嫂的选择!”

    大麻子见治平没表示反对,心中暗喜,于是满脸堆笑道:“当然。还得请贤侄费心撮合才是。”

    “孙保长,你尽为我刘家着想了,费尽了苦心。保长所提之事,我当竭力。不过,女人出一家入一家不容易,就是家嫂同意,也要容上一段时间不是?”

    大麻子忙接话:“那是,理所当然!”

    治平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起身告辞。孙大麻子忙道:“此事请贤侄多加美言,事成之后定当重谢!”

    孙大麻子一肚子高兴,亲自把治平送到大门外,並帮纫镫上了马。等治平出了村口,他才抿着嘴得意地进了大院。

    刘治平骑在马上,心中大骂孙天俊仗势欺人,得寸进尺,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磕镫加鞭,不多时来到义和大车店。和小飞龙“碰了码”,约时间在代书房一会。

    傍晚六点多钟,小飞龙和几位弟兄准时来到代书房。大家穿得挺时尚,还带着酒肉熟食。四瘸子见了:“哟!各位打扮得如此阔绰,除了来这,还有别的去场?”

    六龙花舌子事事好抢先:“四哥,咱们是啥人儿,啥衣都得会穿,啥样的人都得会装,什么场合的话都得会说,总而言之,就像唱‘蹦子’(二人转)的,俩人唱出男女老少千军万马,得会‘赶角儿’(一人拌多个角色)!”说完做了个有钱人的架式,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小飞龙说:“本想大家去‘啃窑’(下饭馆),我说四哥有事要商量,就不去“啃”了。这不,我把吃喝都带来了,咱们边吃边唠。”

    随来的还有二龙炮头,三龙水香,五龙翻垛的。小飞龙说:“老规矩每人二两酒,烧鸡、猪头肉、驴马烂儿铆劲啃。先让四哥说说叫咱来有啥事?”

    治平把此去孙家围子的事学了一遍,最后说:“……孙大麻子属疯狗的——叼住谁就不撒口。这事我没敢跟叔婶和嫂子说,他们真的知道了,还不得气死呀!约各位来是让大家给四哥拿个主意。”

    二龙嘴里边嚼肉边道:“我上回就说‘砸’了他,还留这个祸害干啥?”

    几个人也跟着嚷嚷:“可不呗,早就该‘砸’!”

    小飞龙看大家都憋着一股劲,于是道:“心急吃不了热粘糕,咱们以前也打过这个汉奸的主意,又确实是块肥肉。只是‘大底’沒摸清,加上咱们绺子小,怕‘压’不住他。”

    四瘸子说:“我想起来了,有个人最知这个‘窑’的底细!”

    “谁?”

    “那得当属我大姨父,在鬼子还沒占领哈尔滨的时候,他就给孙家大院当炮手,都称他张炮,这二年回家做豆腐去了。要不我再下乡走一趟?从大姨父那一定能兜岀孙家的老底!”

    小飞龙道:“对。我再叫弟兄去踩踩‘毛店子’的周边情况,摸清后,咱再做下步打算。”

    六个人一直聊到很晚才散。

    次日下午,代书房提前打烊。治平锁好店门,到食品店买一篓好酒,带上俄罗斯里道斯灌肠和俄式火腿,骑上马直奔孙家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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