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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
“这……杀两只公鸡可以吗?母鸡正下蛋呐。”
这时有一人上前,狗仗人势地用鞭杆指着店家骂道:“你他妈的别不识好歹?这是五常县治安维持大队的马队长,废话少他妈啰唆,队长最爱吃的就是蛋包!快去杀!”
店家只好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队长又说话了:“有单间吗?”
“就一个单间,有位老爷子住下了。”
“我才是老爷子!马上给我腾出来,叫他到大炕上睡!”
“他那什么……他不是上岁数了吗?”
“我看你这个店要开到头了吧?”
就在这时张开明夹着行李从单间走出来,冲来人道:“这位爷休怒,我到便炕上睡,您请单间歇着。”
这位队长心想,他倒挺懂事。张开明想尽快地离开这里,更不想给店家添麻烦。当二人在灯下擦肩而过时,那个队长停下了,他像想起了什么,猛一回身喊道:“站住!把身子转过来!”
张开明接着就听到咯噔一声,这声音瞒不过张开明,那是开枪盒子盖的声音。他一回身,马队长在灯下看清楚了:“哈哈!是黑瞎子沟的吧?”
张抱着行李心想:这小子是谁?我怎么不认识呢?张不慌不忙,气不长出,面不更色:“你说什么?卡子沟?”
“少他妈的给我打岔,你是镇江山的助贤!你还乔装打扮过算命先生。那天独眼龙打死了皇军大岛,打院外进来几个人,其中就有你,傻大个张发把你们介绍给独眼龙时,我就站在独眼龙身后。我趁你们不备,偷偷溜出庙街。……巧啦!真是冤家路窄,来呀!把他给我梱上!咱四个去皇军那领赏去!”
虎老雄心在,人老智能高。张开明看明白了,其他三人都沒带傢伙。他想这狗汉奸不能开枪,还想到日本人那儿请功呐。张开明大声道:“且慢!这位队长,你长几个脑袋,竟敢在我面前使横!你知道我是谁吗?你马上派人给新京打电话,掛六六一一,找张景惠,就说他大哥张景泉被你们扣下了,叫他马上来人接我!”
咦?马家驹一听愣了,眨眨鼠眼,不停地晃着脑袋细端详。心想:那个助贤也是五缕长须呀?不过沒这么气派,穿绸裹缎好不寻常!这么说那天晚上我被大岛打花眼啦?还许黑灯瞎火沒看清?张景惠是满洲国总理大臣,这位真地是他大哥,我这不是要捅娄子吗?别说乡下没有电话,就是有也不敢打呀?想到这他口气缓和的说:“可有啥能证明你是总理的大哥张什么泉呢?”
“小子你听清了,我原想不暴露身份,所以才把单间让给你。我再明确说吧,我是受总理大臣委派到这一带微服私访的,现在一切都暴露了,无法继续私访了,后果你知道多严重吗?你要我出示证明,我拿出来能把你吓死!信不?”
张开明说到这,把行李往马家驹怀里一扔,说了声“你拿着!”。马家驹被弄蒙了,下意地把双臂往前一伸,接住行李。说时迟,那时快,张开明一伸手,掐住马家驹的右手腕,马家驹觉得像铁钳夹得似的,他一撒手,张开明就把马家驹的枪夺了下来,就听唏哩哗啦,眨眼间把枪拆个七零八碎,扔得满炕都是零件。四个人傻了,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事。张开明一褪手,从袖筒里拿出一把不大的电镀撸子(袖珍手枪),他冲四个人说:“过来看看,这就是总理给我的令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马家驹托着行李抻着脖子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张字。张开明把枪一撸,啪啦一声推上子弹,对马家驹说:“我拿这把撸子,就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如今我老了,沒那么大的火气了,我念你们是为满洲国干事的,要搁当年我兄弟在辽西八角台混绿林饭的时候,准送你们回老家!”
四个小子急忙跪地:“前辈开恩,我狗眼不识泰山,请大人饶命!”
“我还要在这休息,把枪的零件都收起来,赶快给我滚得远远的!”
四个人确信真是新京来的,如果是抗联的,哪能饶了汉奸呢?四个人赶紧从炕上拾起枪的零件,点头哈腰地走出店房,坐上马车向五常赶去。
店家急忙来到张开明跟前,抱起行李道:“老爷子,你看这是怎么话说的,惊了您的大驾,快请单间歇着!”
“这不怪你。觉也让这些混蛋给搅了,不睡了,我也走!”
“老爷子真是仁慈大度,宰相颌下跑战马呀!”
只见张开明整理一下携带之物,来到后院一打口哨,就见雪里红用牙一扯缰绳头,撒着欢儿来到主人跟前。张用手一拍马背,马把后腿一伸,前腿一弓,身位降低了,张一纵身,骑在马上,回头对店家说:“这伙坏蛋永远不会再讨你的麻烦了!”
店家一时没理解其意,恭敬地说;“老爷一路平安!”
张双脚一磕镫,马像箭似地冲四人追去。
店家站那纳闷:“他不是从五常来的吗?怎么又回五常去啦?”
马家驹四人走了半袋烟的功夫,在车上想把枪重新组装上。可一装才知道少了一个零件,四人正着急呢。突然后边跟来一匹快马,定神一看,原来是总理的大哥。
“哈哈!这枪组装不上了吧?少的那个零件在这儿呢!”
四人借着月光往张的手上一看,果然是缺少的那个板机。马家驹忙道:“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小的一定多多为国效力。”
“好啦,拿去吧,枪没板机,还能响吗。”马家驹双手去接零件,张对他说,“还效力呐。你命都没了!”话音沒落就听啪的一声枪响,马家驹应声倒地。另三人吓得跪地求饶:“大爷饶命!”
张开明开始有些手软了,又一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留下这些城狐社鼠不但会坏了自己的大事,说不定还要株连店家。一不作二不休,杀人不死挽回仇。啪啪啪结果了三个败类。
张把枪弹收好,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张开明在店房演了这出戏,一是为了稳住敌人;二是不给店家留麻烦;三是设法脱身。首先他用总理、电话号和手枪,迷惑他们。其实那把撸子上刻地是“张勋”二字,究竟是哪个张勋就不得而知了。再有他留下枪的零件,一是对自己不会构成威胁,再是以送零件为名,将四人消灭在村外,消除店家与此事的干系。
夜风带着潮气吹打在张开明的身上,让他感到一丝凉意。他从行囊中取出长腰带,把腰缠好,扣好衣纽,顿觉暖了许多。望夜空,三星已经西斜,大约快是四更天了。前些年曾来过此地,如今己沒了印象,但知道要去哈尔滨必须渡过一条牤牛河,可船坞在哪呢?夜深人静无处打听……凭经验和直觉,从这朝北走,估计会拦到那条河。正走着,就听远处有群马奔跑的声音。不好!是不是他的枪声引来了追兵?……张开明沒有多想,催马向北驰去。
不多时,来到河边,勒马定神一看,那涛涛的河水把张开明吓了一跳。原来此前一连几天大雨,河水暴涨,水阔流急,咆哮而下。再听马蹄声越来越近,张开明想:双拳畏四手,孤虎怕群狼。唯一的办法就是过河!……当断不断,必留后患!想到这把腰带解下,一头系在身上,另一端拴在马鞍上。拍拍马小声地说:“雪里红!我这条老命能否保住就看你啦!”他趴在马背上,一指对岸说了声“走!”,那雪里红竟向滔滔的河水走去。
雪里红像通人气似的,拼命地向对岸游去,当游到河心时,漩涡绞得人马在水中打转。张开明此时想:“我命休矣!”与此同时他眼前闪过所有亲人的面孔……张开明被河水冰得打战,身体越来越觉得乏力,他渐渐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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