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鬼子踹门而进,张开明嗖嗖发出两刀,鬼子当即倒地。张开明拿起一支步枪,把子弹袋挎在身上,让李家老小躲在炕沿下,他从后窗跳出,绕到房西的猪圈后面,边推子弹边想:“擒贼先擒王!”于是他瞄准坐在马上的军官,还沒等扣动板机,就听对面的树丛里响了一枪,那鬼子军官一头扎于马下。接着村外枪声大作,鬼子兵急忙向村外射击。当鬼子兵发现长官倒在地上,几个鬼子慌慌张张要逃,张开明躲在临街的柈垛后向鬼子射击。林中的枪也不断地向鬼子射来。张从枪声判断对面使的是短枪,至少是三、四把,看得出枪法很准,几乎弹不虚发。鬼子纷纷倒地。有两个跑在前面的鬼子,正撞在张开明的枪口上,咣!前面的鬼子往后一仰倒下了,后面跟上来的鬼子就是一愣,树丛里的枪又响了,最后一个鬼子应声倒下。
枪不再响了,许久村里村外一片寂静……
张开明在柈垛后想:对面是什么人与鬼子势不两立呢?是抗联的?不管是谁,也得会上他一面,若是抗联的那就更好了。张开明观察左右,再没见鬼子兵出现,他便在柈垛后喊:“痛快!痛快!是那路的英雄在同鬼子过不去!请‘亮个盘子碰个码’吧?”
片刻后,从南树林中走出两个人,一前一后,张开明一看是道长领一个人向这边走来,自己忙从柈垛后出来。
玄远道长一看是张开明忙道:“志超,那是你爷爷!”
志超听罢大喊:“爷——爷!”三步并作两步向爷爷跑来。
张开明当时一愣,谁在喊爷爷?
“爷爷!我是小超哇!我可找到您啦!……”
张开明向前紧走几步:“真是超儿?”
玄远急忙喊道:“开明!是孩子找你来啦!”
张开明张着嘴,呆呆看着扑上来的小超……他敞开双臂大喊:“孩子呀!我的孩——子!真是老天有眼,我们祖孙还能相见呀!”
志超投入爷爷的怀抱,像述冤似地大哭起来。雪里红听到主人的语声,一声长嘶领着另一匹马驰奔而来。
张开明的手碰到志超那发烫的枪管道:“超,你怎么有这傢伙?”
小超用袖头擦了泪道:“我一直在杀鬼子汉奸,给咱家死去的三十几口报仇!”
张开明用手晃了晃志超的头,这是他夸奖孩子时的习贯动作:“好小子,像老张家人!超哇,我前些年和你冯爷(镇江山)去龙江县梅德家找你们,知道你太奶去世了,你同一个孩子走了,梅德两口子后来被人用枪打死,这到底是咋回事呀?”
“爷,那小德子见财起意,给我太奶吃了慢性毒药,就说太奶是老死的。他把钱骗到手,装孝心给太奶修了墓,壮他的脸。后来他对我不好,我就进城当了叫花子。后来我和八个弟兄拉杆起了局子,打死梅德两口子,给太奶报了仇。”
志超简略地讲了以往的经过,张道长道:“祖孙相聚,实乃幸事。可今天这里枪声大作,定会招来日军。快快劝说村民速速离开此地!”
村民们见枪声停了,陆续地向张道士这边聚拢。张开明道:“各位施主,日本人把清平观和三家子等村屯都划进了隔离区,房舍将被烧掉,大家有亲的快投亲,有友的靠友,都快逃命去吧!不然鬼子会把大家关进‘集团部落’,那可是个死囚牢哇!……”
就在这时,血糊糊的鬼子军官悄悄地举起了枪,对向正在说话的张开明……
张道长手疾眼快,嗖地甩出一把飞刀,正中鬼子的要害,可与此同时鬼子的枪也响了。
张开明扑通一声仰面倒地,手捂伤口,血从指间流了出来。
“爷——!”志超不顾一切,跪地扶着爷爷,“爷,您觉得咋样?”
张道长从百宝囊中取出红伤药,张开明搖头道:“沒用了,已经‘透红’(穿透)了。志超,如果你冯爷找到你,你跟他说我沒能完成王坚同志交给我的任务……”
“开明,你说啥?!”张道长惊呀地问,“王坚同志?你是抗联的人?”
张开明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张道长一边给开明上红伤药一边说:“开明,我就是王坚同志设在这里的通信员呐!你带给哈尔滨我师弟的信就是抗联的秘密文件呐。我上山采药,其实就是给他们送药送信的呀!”
张开明从怀里掏岀一封密信交给玄远,并拉住道长的手:“道长,不!同志!我把小超交给您啦!”
“爷——爷!爷您不能走哇,孙儿还沒孝敬您呐!”
“孩子呀,我们总算相见了,心足了!可我遗憾的是,未能等到光复哇!”
“爷,您会的!您会……等到的!”
张开明脸色苍白,用舌头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嘶哑地道:“我有些渴。”
姓李的村民一听忙道:“您老等着,我去拿!”
张开明身下淌了一滩鲜血,当饮了一口水后,他强打精神睁开双眼,看着成熟了的小志超,他笑了……这笑却一直留在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
村中的一位老木匠,献出一口特为自已准备的爆马子(一种耐朽的木种)棺材,把张开明入了殓,隐葬在后山的松林里。张志超不吃不喝,守在爷爷墓前。
张道长领着几个村民疏散了家属,把十个鬼子尸体扔进木柈中,连同房屋一起点着。村民背上鬼子丢下的枪,来到张开明墓前。此时的张志超已极度虚弱,张道长见了,心如刀绞。他问:“孩子,想给爷爷报仇不?”
听了这话,志超激灵一下睁大眼睛:“想!”
“好小子!想报仇你先把这饭吃了,饿着肚子能斗鬼子吗?”
“张爷爷,我吃!爷爷临终时把我托付给您,我听您的!”
“孩子呀,看见沒,这十几位村民都操起枪,参加抗日联军啦,你呢?”
“爷,我早就想参加抗日联军……”志超说到这停下了,他想起那些与他生死与共的把兄弟,“……可是,在哈尔滨我还有一伙弟兄,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吶?”
“噢,都有公开身份吗?”
“有。我们开个大车店,叫义和大车店。”
“嗯……这样吧,你们既然都有公开身份,就仍留在哈尔滨,以后我会派人到义和大车店与你联系,你接替并做好你爷的地下工作。”
“爷,那太好了!”
玄远拿出一把飞刀道:“这把刀你要在意收好,刀杷上刻有阴阳鱼,你这把是‘坤’字。如果有人拿‘乾’字的刀来找你,那便是山上派的联络员。从今往后只能按上级指示办事,不可擅自行动。暂由你一人行事,莫告他人,严守秘密,明白吗?”
“明白!”
“这把撸子是你爷心爱之物,是个念想,好好收着吧。这匹雪里红在松花江两岸留下了战斗足迹,屡建奇功,又几次救主,你要善待于它!好了,此地不可久待,我们分头启程吧!”
张志超含泪望着张爷爷率队消失在密林中。他跪在爷爷坟前哭道:“爷爷!您老暂在此安息吧!等灭了鬼子,孙儿来接您回家!”
擦干眼泪,把脸贴在马头上,他喃喃地说:“雪里红,你对国家和俺张家有功哇,谢谢你,咱们回家吧!”
因为雪里红看见主人被装在棺材里,它围着坟转,不肯离去,真是良马比君子呀!志超拿出爷爷用的撸子,送到它的眼前,雪里红用嘴唇碰了碰这把它眼熟的枪,突突地打了几声响鼻,便跟小主人向哈尔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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