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逃跑的士兵倒下一片，士兵们纷纷向城中退去，有人喊：“不好了，共军到西门了！”刘振奎嫌骑马目标太大，他们索性把马都扔在城外，徒步杀进城去。城中的**士兵像锅上的蚂蚁四外乱窜，三个人杀开一条血路，听得前方枪声激烈。只见内城两侧有两个碉堡，从碉堡中喷射出团团火焰，碉堡上和城垛上有几盏探照灯，把碉堡和碉堡周围照的雪亮，借着灯光，可以看到伴随着重机关枪的连射声，不时有冲锋的战士倒下去。

    “必须清楚掉这两处碉堡！”刘振奎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摸到碉堡跟前。刘振奎三人在碉堡后方，敌人现在只顾狙击正面，没有顾及背后，碉堡中的敌人也没有发现他们。刘振奎决定来个偷袭把这两个碉堡拿下。刘振奎看看北边这个碉堡离着更近些，便对伟志和德成说：“你们俩负责南边那个碉堡，俺负责北边这个，想办法接近后把手雷扔进去。”程孙两人答应一声向南边去了。刘振奎从后边偷偷绕了上去。看看到了近前，一个鱼跃就滚到了碉堡下边，他把背贴在碉堡上，想找到碉堡的门，可转了半圈也没发现这碉堡有门，只见在一人高的距离上有一个射击孔。他不知道这个碉堡是连着地道的，从外边看没有门，弹药和人员全是从地下输送，一但碉堡被毁，人员可以迅速从地道中撤出去。他手里拿出了两枚手雷，这时刘振奎有点后悔，早知道炸碉堡就多带手榴弹了，把几颗手榴弹绑在一起扔进去那就是一小炸药包，说不定能把碉堡炸到天上去，可这手雷的威力就小多了。出发前老刘只想到对付敌人单兵没想到城里还有碉堡。振奎把手一扬两颗手雷就从后边机枪口扔进去了，振奎把身子一伏，只听“轰轰”两声，碉堡中的机枪哑了。振奎怕里边还有活口，又连着扔进去两颗手雷。

    再说程伟志和孙德成来炸南边碉堡，孙德成在前，程伟志在后，眼看就要接近碉堡了，突然程伟志“哎哟”一声扑倒在地。孙德成回过头来一看，只见伟志肩头中了一枪，鲜血从肩颈处喷涌而出。

    “不好！有狙击手。”凭着孙德成老兵的经验，这种冷枪八成是躲在暗处的狙击手打的。孙德成原是独立旅的一名枪械师，对各种枪械有所研究，尤其对狙击枪，而且他有一个绝活，就是能听枪辩方位。由于事发突然，他还没有从枪声中判断出狙击手的位置，他决定用自己的身体赌一把，通过枪声判断出敌人所在位置。他没有去救护伟志，而是从地面上做曲线奔跑，把狙击手吸引过来。

    果然在伟志中枪倒地后，狙击枪开始瞄准孙德成射击。“啪啪”接连两声枪响，子弹擦着孙德成的衣服飞过去。从枪声上，孙德成首先判断出这是一支德制kar98k毛瑟狙击步枪，这种枪一个弹夹只有五发子弹，打完子弹后就要手动填充，而这填充子弹的瞬间是击毙狙击手的最佳时间。其次，他大致判断出了狙击手的位置，是在城垣上边。

    前边十几步就是碉堡了，他决定再次利用碉堡的掩护对狙击手位置做一个进一步的判断。他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动到了碉堡近前，压低身体利用碉堡掩护藏身在狙击盲点区域，他摘下帽子挑在手枪上缓缓向外伸出去，“啪”的一声，帽子被枪打飞了，这次，孙德成进一步确定了狙击手位置，但是他确定狙击手应该还有一发子弹没打出来。但如果自己暴露出去向敌人射击，可能还没打到敌人自己已经被敌人最后一发子弹击中或者是双方同归于尽了。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城垛上照向碉堡的探照灯打灭，照向碉堡的探照灯一共有三盏，每一盏都放置在一个射击死角，只有在灯光聚集的中心变换三个位置才能打到灯，看来之前为了防止探照灯被毁，敌人也做了精心安排。但是在灯光下一暴露自己就会被敌人的狙击手击中，何况要打掉三盏灯呢？即便是打掉一盏也起不了很大作用，另外两盏的灯光仍然非常明亮，而且我在明处，敌人在暗处。

    正在他犹豫之际，他看到刘振奎从另一边跑了过来，孙德成不由叫起来：“小心狙击手！”与此同时，敌人的枪响了，刘振奎扑倒在地。在他看到了城垛上枪口闪亮的同时，他手中的枪也响了，城垛口上那名狙击手翻身在城垛上跌落下来。坏了，刘旅长受伤了，他正要赶过去救助刘振奎，传来了冲锋号的声音，他知道这是我军在向这边敌人阵地发起进攻了，他想：如果再不消灭这个碉堡的机枪手，我军进攻就会遭受到重大伤亡。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炸掉碉堡，他从背包里拿出两颗手雷，从碉堡一个射口里扔进去。轰隆两声，敌人的重机枪哑了。他冲出去来到刘振奎身边，只见刘振奎趴在地上，左手捂住右肩，嘴里说：“他娘的，中了冷枪了。”孙德成心里明白：是刘旅长替他挨了狙击手的一枪，不然挨枪的就是自己。

    刘振奎的到来分散了狙击手的注意力，本来朝向孙德成的枪口转向刘振奎，失了准头，只打中刘振奎的右臂。他刚要去扶起刘振奎，刘振奎问：“伟志呢？”“他中了狙击。”刘振奎一把推开他说：“不要管我，快去看看伟志！”孙德成只得回身去看伟志，就在孙德成转身的瞬间，在碉堡中射出了一梭子弹，正中孙德成的胸口，孙德成胸前喷溅起一团血雾，孙德成口里吐着血沫仰面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刘振奎看得清楚，他大叫一声，举起左手枪朝碉堡枪眼里连射了十几枪。原来刚才孙德成朝碉堡扔了两颗手雷，并没有把碉堡中的所有敌军全部炸死，一名受了伤的士兵爬起来捡起一支冲锋枪在后边射击孔向孙德成射击，刘振奎虽然右臂受伤，但是他的左手枪仍然准的很，几发子弹穿过射击孔击碎了那名士兵的脑壳。

    此时，我军指战员已经冲了上来，其中有人认出了刘振奎：“是刘旅长！”刘振奎一看那人，原来是独立旅自己的老部下三团二连洪连长，他对洪连长说：“快救人！”他指了指旁边躺着的孙德成。洪连长向后边喊：“担架！”过来两名士兵把孙德成抬到了担架上。刘振奎向北边一指：“那里还有一名伤员！”

    至半夜一时，晋德城被我军全部攻克，刘振奎用一块布把伤口一扎，坚持不下火线，他问一个俘虏北城门的布防情况，这名俘虏说：“这里大部分守军已经跑了，只剩下一个连的士兵在顽抗，如果西门的守军不撤，凭几个人根本打不进来。这里除了两处明堡，还有十三处暗堡，城垛之上还有重兵守卫，另外在城垛上还布有二十名狙击手。但是这些人在我军攻破东门北门之后，大都逃跑了。”刘振奎暗暗吸了口冷气，心想：怪不得一进城就只看到两个碉堡，碰上一个狙击手呢，原来都跑了，不然还真不好办，即便如此还伤了我两名兄弟。他又问:“你们梁司令呢？”

    “他早跑了。”

    “从哪里跑的？”

    “从西门”。刘振奎好不泄气。这时刘振奎看到林泽生旅长骑着马过来了，林泽生也看到了刘振奎，老远就喊：“刘院长怎么亲自来了！”刘振奎打了个招呼：“林旅长，俺想和你商量点事儿。”林旅长跳下马走到刘振奎跟前，敬了一个军礼。刘振奎朝林旅长胸口捶了一拳：“贼你娘的，好事儿都让你摊上了，人家宋司令树上结的桃你来抢着吃了！”没等林旅长回话，他一个“张飞骗马”上了林旅长的战马。还没等林旅长反应过来，他骑马就往城外跑，边跑边喊：“老林，先借你的马用一用！”林旅长一时傻在了那儿。

    刘振奎催战马出了城一直向西跑下来，他一个是想追上梁天衡。另一个是不放心李二虎和赵天龙，他已经伤了两员大将，决不能再让这两个人出偏差。他知道凭两个人对付众多的逃兵风险很大，说不定此时已经被敌人包围了，他必须去解围。林旅长的战马比不上刘振奎的那匹“黑旋风”，脚程慢，追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一个活人，倒是看到沿途不少**士兵丢弃的枪械，还有几具**和战马的尸体。在一个岔道前，刘振奎犯了难，这个岔道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他看了看地上的马蹄印迹，两个方向都有。正在他迟疑不决之时，从南边方向远远跑来两匹战马，刘振奎手打凉棚看了看，好像不是**，再近一点看清了，是李二虎和赵天龙，刘振奎一边催马迎上去一边扯开嗓门喊了起来。那边李二虎一看是刘振奎快马加鞭迎了上来。等两个人走近了，刘振奎发现在李二虎和赵天龙的马上各绑着一个人，两个人被五花大绑捆着横担在马上。刘振奎说：“可把我找苦了，你们没事吧！”

    “旅长，我们没事儿。”

    “马上绑的是谁？”

    “这可是个大件啊！我马上这位就是**总司令，叫梁什么来着？”

    李二虎又指了指赵天龙马上那位：“这位就是**的参谋长。”

    “好，好，你们真是立了大功了！”

    李二虎便把经过说了一遍。两个人自与刘振奎分手后，就一路追那马队，一路追一路开枪，打死打伤几人，最后剩下七八个人，跑着跑着，前边一条大河拦路，这条河叫汾河，那几个人过不了河，就绕河而逃，赵天龙说这几个看着都像是当官的，一定是大官，要抓活的，先把他们的马都打死。于是两个人先后把这几个人的战马全部打死，那几个就徙步沿着河跑，却哪里跑得过李、赵两人的战马，很快两个赶了上去，其中有几个人见追兵只有两个人就开枪顽抗，被二虎、天龙一枪一个击毙了，李二虎大喝：“缴枪不杀！”，剩下的五个人把枪扔了束手就擒。李二虎一问，其中一人正是晋德驻军总指挥梁天衡，另外一名是参谋长范仲良，另外三人是三名警卫人员。李二虎把他们的枪都缴了，将梁司令和范参谋捆绑起来，把三名警卫放了，然后押着两个人往回走，没想到正碰上刘振奎。

    刘振奎兴奋地直搓手：“他娘的，你两个好运气啊！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放心，我不和你们抢功，回去得给你们请功。”

    “旅长，这功还是你的，不是你派我们追，我们才追的吗！”

    “哦，也是。”

    刘振奎这才想起来是他当时下令兵分两路的。他后悔自己进了城，但一想自己进城也是立了功的，如果不是他带着程、孙二人拿下那两个碉堡，恐怕现在战斗还没结束呢。让他唯一懊恼的就是伤了程、孙二人，不知现在两个人情况如何。

    三人没有回晋德城，而是直接去战役指挥部见宋司令，把擒获梁天衡的事作了汇报，宋司令大喜，他命令先把战俘押下去等候处理，然后拍着刘振奎的膀子：“老刘真有你的，立了一件大功啊！”刘振奎说：“只是伤了两个兄弟，不知他两个情况怎么样了。”

    “是谁救护的？”

    “是林旅长部队抬下去的。”

    “我现在问一下。”

    宋司令拨通林泽生所部的电话，叫对方让林旅长回话。片刻，林旅长打过电话，宋司令问了刘振奎所属两名战士的伤势。林旅长说已经抬到后方野战医院。刘振奎说：“那我就先回医院了，这两名兄弟可是俺的左膀右臂，我回去看一看。”宋司令也没相让。刘振奎和李二虎、赵天龙风风火火赶到野战医院，问黄梅程伟志和孙德成怎么样了。黄梅很沉痛地说孙德成抬回来时就已经牺牲了，程伟志身负重伤还在抢救，情况不好说。刘振奎一把抓住黄梅的胳膊：“德成已经没了！？”黄梅吓得脸色都变了，天龙过来扯开刘振奎的胳膊：“旅长，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别把人家给吓着！”他转过头问黄梅：“德成在哪里放着？”黄梅说：“还在后边院子里，护士正在给烈士整理遗体，马上就要运走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刘振奎三人来到后院，只见院子里阵列着一排排的烈士遗体，这些都是重伤不治去世的战士，十几名护士正在为烈士整理遗容，准备装殓。刘振奎在黄梅指引下找到德成的遗体，刘振奎脱下军帽，蹲下身来，泣不成声，李二虎和赵天龙也脱下军帽默默肃立，刘振奎正了正程德成的军帽抽泣着：“都是俺害了兄弟啊，不应该让你去炸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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