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回头冲他咧嘴一笑:“对对对,还要去杭州,咱们现在有钱了,怎么能不去楼外楼里搓一顿!”
胡铁花听她说到楼外楼,顿时就把出海的事给抛到脑后了,眉飞色舞着道:“听说楼外楼的般若酒和松江府的交河清波齐名,到时候一定要试试。”
叶微行对他的态度转变毫不奇怪,笑着和姬冰雁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最终他们在第二日傍晚重新抵达松江府。
城门被落日余晖笼罩,街上却依旧热闹得很,随处都能见到换上轻薄春衫的爱俏少女。
这些少女见到他们这一行人,几乎个个都移不开目光,于是一路过去又是秋波交织笑语,更胜江南春色。
胡铁花对此很受用,叶微行、姬冰雁以及楚留香是不怎么在意,但跟在最后的一点红可就太不习惯这种待遇了。
五人在薛家庄门口停下时,他还觉得满身不自在,以至于一直低着头。
叶微行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轻松一点,跟这三个人混在一起,被围观是很正常的事,习惯就好。
姬冰雁翻白眼:“你得了吧,下次上街你自己数,看看是看谁的最多。”
胡铁花习惯性上来跟他打嘴仗:“哟,听你这意思是终于承认老叶长得好看了?”
“我什么时候不承认了?”
“就上次喝酒的时候啊。”胡铁花记性好着呢。
“我只是觉得在酒楼里说这个很奇怪而已。”他反驳,“在一般人看来我们是四个大老爷们好吧。”
叶微行:“……”
这位朋友,平胸也是有人权的,请你闭麦。
·
见过了薛衣人,又把这几日在金陵发生的事简单讲过一遍后,叶微行又顺便向薛衣人打听了一件事。
她没忘记要给一点红铸一把新剑的事,所以她问薛衣人,江南这一带有没有什么出名的铸剑师,她想去借铸剑炉一用。
薛衣人如今对她既感激又敬佩,听她这么问,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沉吟片刻,道:“据我所知,江南这块并无出名的铸剑师,但好的铸剑炉倒是有。”
叶微行:“哦?在哪?”
他垂了垂眼,再开口时,原本平稳的语气中已带上了一丝向往,他说:“就在姑苏虎丘,天下第一剑客李观鱼的拥翠山庄里。”
姑苏与松江离得极近,薛衣人刚学会挥剑的时候,李观鱼便已名满江湖了。而薛衣人闯出名堂,“血衣人”之名逐渐流传开来的时候,李观鱼已经是天下第一剑客。
对薛衣人来说,拥翠山庄的这位庄主,便是他最大的人生目标。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暗自告诉自己,终有一日他一定要去挑战李观鱼,看看究竟谁才是最巅峰的那个剑客。
不过这想法在小半年前就被叶微行打散搁浅了,所以如今再提起李观鱼,他在想的已经是倘若李观鱼和叶微行比一场剑会是谁赢?
薛衣人实在好奇。
他想任何一个剑客都不可能不好奇的。
叶微行并不知道他心中转过了这么多想法,她听完他的回答,就开始琢磨着不然先去一趟姑苏给一点红铸剑吧。
藏剑山庄未来的二庄主,总该有一把好剑,否则也太没有排面了一点!
一点红:“……什么是排面?”
叶微行:“就是排场,我家乡那边的说法。”
他有点懵懂地点头,又问:“会不会很麻烦?”
麻烦倒还真有点麻烦,因为按照薛衣人的说法,拥翠山庄的铸剑炉很少借给外人用,能靠近的都是李观鱼的多年知交。
一点红听她这么说,当即表示那还是算了,他用现在这把就可以。
“只要诚心对剑,潜心苦练,剑的好坏并没有那么重要。”他认真地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叶微行按住他的肩膀,神色同他一样认真,“但你既然不做杀手跟了我,我当然得对你好一点。”
叶微行如今还没攒够钱买地,但她的剑术和铸造技术都是实打实的。
铸一把剑给自己的小弟,在她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
更何况一点红现在用的这把剑是薛笑人给他的,她不喜欢。
她的三位损友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问她那到底还去不去拥翠山庄?
叶微行:“去吧,万一运气好,李观鱼愿意把铸剑炉借给我呢。”
楚留香:“也是,你运气一向很好。”
虽然这评价也没有什么问题,但从楚留香嘴里说出来总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但到底是哪里呢?
叶微行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最开始她决定跟他们仨同行,明明是想着方便自己抱大腿用的!
结果现在她名声比楚留香还大?他们去哪还都听她的?
……不得不说这感觉相当之爽。
商量完毕,叶微行决定再过几天就去拥翠山庄走一趟。
不过在去之前,她得先帮仿佛只有一身衣服的一点红买一点新衣服。
一点红:“不、不用了。”
她大手一摆表示你可是藏剑山庄未来的庄主,一定要有排面。
一点红:“……”好的吧。
隔天她带着一点红上街买衣服回来,还没来得及向薛衣人辞行,对方就非常激动地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叶微行:“?”
薛衣人说,李观鱼正广邀天下剑客去虎丘剑池试剑,给他们两个也发了邀请函。
“试剑?”什么意思?
“李庄主的请帖上说,他近年闭门不出潜心练剑,前几日心有所感,自觉剑道已成,故邀请天下剑客前去一试。”薛衣人给她解释了一下。
叶微行:哇哦,就是想在天下剑客面前装个逼的意思咯?
薛衣人看她一脸兴味,有点吃不准她究竟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他直来直去惯了,吃不准便直接问了出来:“叶姑娘打算去吗?”
叶微行眯起眼,道:“去,怎么不去,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位天下第一剑究竟有多厉害。”
一点红见她因为天气蔫得厉害,非常贴心地告诉她,从这条路往南,有一片无主的梅林,等经过时,他们可以采上一些。
叶微行先前听他建议两人先走水路的时候就想问了,奈何后来跟艄公扯皮演戏就把疑惑扔到了脑后,现在再度听到他言辞里对这条路的熟悉,顿时睁开了眼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一点红:“遇到薛笑人之前,我便是在这长大的。”
他是孤儿,生下来便被父母遗弃在太湖边,吃着太湖船家们的百家饭长到了五岁。
但船家们也不是顿顿都管的,实在饿得难受时,他便会沿着通往杭州的官道一路找吃的,那片杨梅林便是他在那时发现的。
可惜没吃上几回,他就碰上了薛笑人,被他一句“管饭”打动,跟他去了松江府。
叶微行:“……”
她觉得这孩子真是既可怜又可爱。
见她不语,吃不准她到底要不要吃杨梅的一点红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很甜的。”
叶微行笑着直起身去摸他的脑袋,说行啊,那一会儿经过时,咱们就摘一点试试。
他点头:“好。”
之后的小半个时辰里,他就干脆坐到了车外去,像是生怕车夫赶路太快会错过他的童年记忆一样。
叶微行被他逗得不行,心想那这杨梅估计是真的甜。
一刻钟后,马车终于慢了下来,停在了一点红记忆中的地方。
叶微行撩开车帘一看,果然看到了一片梅林,林边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她想了想,跳下车跟了过去。
两人在溪边摘了一大捧杨梅,洗过之后,她顺手扔了一个进嘴里,想着正好解一下渴,结果差点没酸掉牙。
一点红:“?!”他真的记得是很甜的……
叶微行吐掉了嘴里的酸杨梅,一转头就对上了他满是歉疚的目光,一时无言。
说到底还是这孩子小时候过得太惨了吧,吃不上饭,所以薛笑人一句管饭就能把他拐走,路边的一片酸梅林也能叫他心心念念多年,以至于把酸记成了甜。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心疼他。
叶微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等到了杭州,我带你去吃好的!”
一点红本来有些丧气,但听她这么一说,也瞬间高兴了起来。
“好。”他说。
许是天公作美,抵达杭州的时候,恰好是个细雨迷蒙的日子。
暑气被这场雨消去了小半,不再闷得人浑身难受,叶微行的精神便也随之好了许多。
前一晚她收到楚留香的飞鸽传书,说他们三个算好了她抵达的时间,今日会在楼外楼中摆酒,让她直接过去便是。
是以进了城后,叶微行就吩咐车夫直奔楼外楼了。
作为整个江南最有名的酒楼,楼外楼边从来不缺人,哪怕下着雨也一样。
叶微行刚跳下车抬头,就眼尖地认出了三楼临窗的那个位置上坐的人。
没办法,姬冰雁那身在哪都格外讲究的打扮实在是太好认了。
而且他生得那样好,光是坐在那不动,便有一番瑶林玉树的风姿。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开口挤兑人。
叶微行带着一点红一路上到三楼,脚步飞快,差些叫打算招待他们、为他们引路的小二跟不上,在后面直呼客官小心楼梯。
“小心着呢。”叶微行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直奔窗边那张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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