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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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拼了两张桌子，原本的四个人变成了一群人。

    菜一道一道上来，竹子还是安安分分坐着，但那一脸垂涎……

    叶耀灵心里好笑，左手摸着她脑袋：“大家边吃边等，在外头，不分老师和学生，不用拘谨。”

    话是这么说，老师不开动，也没人好意思先动筷子。

    叶耀灵右手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桌子，一副悠闲模样，毫不在意学生们的尴尬和……饥饿。

    大山把用水过了一遍的碗和筷子放到竹子面前：“好了，竹子可以吃了。”

    “谢谢大山叔叔！”

    “实在看不出，原来大山是个这么细心的人。”黎昕开口，她坐叶耀灵右手边，现下大半个身子朝着他。

    “小孩子容易吃坏肚子，还是多注重的好。”大山拍了拍竹子的小肩膀回。

    叶耀灵自顾自把盛好米饭的碗放竹子面前，夹了一片酸笋喂进女儿嘴里：“怎么样？宝宝。”

    “好吃！现在我更饿了。”竹子做出一张苦瓜脸。

    叶耀灵嘴角含笑：“今天想吃什么就吃，呐，自己拿筷子。”

    竹子一伸手就夹了一大块水煮肉片，叶耀灵点点自己的筷子——他就知道。

    然后他给自己也夹了一大块肉……

    学生看老师终于动了筷子，如释重负。

    三个女人一台戏，于晏晏问:“竹子是不是快五岁了呀？”

    竹子专心吃菜，两耳不闻窗外事，叶耀灵答:“是五岁了，前几天刚过的生日。”

    辣得直喝水的吴影算了算日子，默默记住小竹子大概的生日。

    “竹子活蹦乱跳的，这性格可不像叶老师。”张雅南道。

    “那就是随妈妈了，竹子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妈妈肯定也是个大美女，是吧？竹子。”黎昕笑得温柔。

    竹子头都没朝这边，盯着大山面前的辣子鸡：“大山叔叔，我要吃鸡肉。”

    黎昕尴尬地撩了撩头发，还想说什么，柱子说话了：“我说，你那个追求者怎么没来？”

    “他来不来我可不知道。”黎昕假装听不懂柱子话里的嘲讽，答得自然：“那你们的领队又怎么没来？”

    “是呀，阿西姐怎么没来？”吴影也问。

    其他学生也好奇，你一句我一句的，柱子无奈：“阿西姐这时候抄经文或者诵经呢。”

    “阿西姐抄经文？”沈怀瑾皱了皱眉。

    “嗯。”柱子夹一大口菜，随口应着。

    “那阿西姐平常有什么爱好呀？”于晏晏问。

    “散步！阿西姐最喜欢把车扔半路上，自己散步回来，然后让我们去把车开回来。”柱子答得毫不犹豫。

    饭桌上一片笑声，而大山……基本上是他把车开回来的吧。

    “诵经，散步，这阿西姐过的老年人生活呀！”张雅南调侃道。

    冷场……

    “我爸爸妈妈也喜欢散步！”一片寂静中竹子举手高声答。

    沈怀瑾趁机赶快转移话题：“听说叶老师每年都来西藏？”

    叶耀灵头也不抬：“嗯。”

    “看叶老师儒雅斯文的，想不到也喜欢自驾西藏。”黎昕道。

    “不是，我爸爸只是来看妈妈，我们这次也是去看妈妈。”叶耀灵忙着给女儿布菜，竹子语气骄傲地回答。

    于晏晏和吴影得知了叶老师去西藏是去看他太太的大秘密，一阵窃喜。

    黎昕望着叶耀灵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示意下文。

    叶耀灵嘴角轻扯：“谈不上喜欢，只是怕麻烦，我这人喜欢清静。”

    显然叶耀灵不想谈及竹子的母亲，同时黎昕也被他的话里有话说得面色窘迫。

    ……

    小孩子吃得慢，等众人吃完，只剩竹子还在那奋斗，一会肉丝，一会肉片，一会鱼肉……对这战斗力，除了孩子爸爸，众人叹为观止。

    竹子终于打了个饱嗝，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腆着大肚子，艰难地转向叶耀灵：“爸爸！你摸摸我肚子，有七个月大了吗？”

    叶耀灵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子：“有十个月了，都该生小宝宝了，再吃就爆炸了。”他倒了杯水，“来，喝点水。”

    竹子抱着肚子惊恐地摇头：“no、no、no！我要爆炸了！”

    众人被逗笑，叶耀灵也不勉强，抽了纸巾来给她擦汗擦嘴，语气嫌弃：“吃得都是油。”

    竹子一听，撅起辣得红艳艳的嘴巴，故意凑过去亲爸爸，叶耀灵两根手指捏住她脸颊，竹子一下就动弹不得了，老老实实地让爸爸给她擦嘴。

    给女儿擦完嘴，叶耀灵一手勾起女儿脱下的外套、帽子，一手抱起女儿，说是要带竹子出去走走消化，便先出了小房间。

    大山和柱子目送学生回酒店。

    “无踪！明天我们继续啊！”柱子朝吴影喊了声，饭桌上柱子把之前发现的虫子打架事件一问，吴影一答，从种内斗争理论到达尔文进化理论，说得根本停不下来，两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知道了！”吴影也是心情亢奋，朝他挥挥手臂。

    等所有人进了酒店，柱子和大山也开始回招待所。

    路灯坏了，乌云遮天，街道不甚明亮。

    走得近了，他们才发现那对父女正慢吞吞走在屋檐阴影下——其实是竹子吃饱喝足了没力气，走两步歇一步，叶耀灵随着她。

    两人叫了声“叶老师”和“竹子”，跟上去。

    柱子强抱起竹子走前头去了，大山才跟叶耀灵说起叶耀灵一个人把账结了的事，大山很少说这种话，多少有些不习惯。

    叶耀灵的目光依旧追随着竹子，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开口：“就当为认识了你和柱子两个兄弟请的客，要是过意不去，下次再请回来就是。”

    “好，叶老师，我也就一个粗人，不会说客套话，要是叶老师看得起兄弟的话，有事就打电话，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叶耀灵淡淡“嗯”了一声：“手机给我，给你留个电话。”

    “好。”

    叶耀灵摆弄着大山的手机，说:“给你们领队带的？”

    “啊？”

    叶耀灵把手机递回给大山，指了指他手里的保温桶。

    大山反应过来：“哦，对，是毛血旺，川菜里，阿西姐最喜欢吃这个。”

    叶耀灵移开视线，眼底稍微失神。

    走到招待所门口，大山指着他们的相反方向。

    “叶老师，那就是我们阿西姐，散步回来了。”

    叶耀灵转头看过去，昏暗的街道尽头，一个人踱步而来，戴着帽子，身形单薄。

    明明是散步，却不见身体放松，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很别扭，叶耀灵这样觉得，他想等她走近看看。

    “爸爸！进来了！你怎么比我还慢！”竹子在里头直叫唤。

    叶耀灵无奈一笑，丢下大山，回头大步往招待所走去：“好，来了！”

    凌晨，穆承宇起夜，眯着眼睛摸进公共卫生间，连灯都没开。

    刚准备尿，走廊里响起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走走停停，在寂静的深夜里一点声响也被放大了无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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