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记的离家的日数,岂止好多天,一个不知道家在哪儿,还拖着一副残破-身体,现在还在深山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了的人还想着要回家去,沈怀瑾那一刻不觉得她是坏人,是为她动容了的,但他最终摇了摇头,此后他们无话,直到第四日他们分开也没再说过话。
那日天空放晴,他被派来搜救他的士兵发现,他犹如新生,兴奋地冲去拥抱官兵们,再回神时,她已经不见踪影,他问士兵有没有看见和他走一起的人,士兵莫名其妙,说:“就看见了小少爷你呀,哪有什么人?”
她就跟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但这样是最好的,因为沈怀瑾不久就发现,他姐夫亲自带人去山里搜捕了。别人救他一命,他却陷人于不利,沈怀瑾一时愧疚难当,整日萎-靡苦闷,他姐来劝他:“你姐夫是军人,她是通缉-犯,只要一日她还在榜上,他就得抓她啊。”他姐还说了句,口气埋怨,“但愿不是她,好不容易走了的人,都好几年了,干嘛还回来。”
第一天阿西脱离队伍,山林复杂,河流交纵,夜间还有大雨,第二天却走在了他们前面,沈怀瑾之前就推测,她之所以不和他们一起,反而选择那么一条难走又危险的路,是因为事先就知道那天金沙江大桥有军队驻扎,检查严格,她的身份证瞒不过去,大山说过的,他会在出发前确认各站检查情况。
丛林经验老道,没有合法身份,避讳军队,沉默寡言,名字还带个“西”字,沈怀瑾确定,阿西就是她。
沈怀瑾突然觉得他先前的置气简直毫无道理,从昨晚到刚才都还想着要质问她,他应该庆幸啊,不管她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至少没有害死她,她一直好好活着。
沈怀瑾内心释怀,一阵轻松,他正打算绕过小房子去到她面前时,才发现阿西前面已然站了个瘦高个,刚才天黑,又在阿西正前,所以没看见。
看动作他认得出那是叶老师,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叶老师居然与阿西这般熟悉了,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沈怀瑾想起昨晚叶耀灵一句话就把要找阿西的他打发回去了,今晚他们两个又在一起,他只能打道回府,另寻机会和阿西冰释前嫌了。
阿西支眼瞥了眼前人一眼,把头埋得深了些。
“你往旁边坐点。”
叶耀灵只套着件薄薄的风衣,拍了拍阿西的手臂示意。
阿西往一边挪了一下,叶耀灵反手撑着小房子的平顶坐了上来,两人盘腿并肩坐着。
“冷不冷?”
“不冷。”
混着抽水机的杂音,阿西声音闷闷的。
“晚上吃了什么?”
阿西不回答,两人一起沉默,阿西把手放在水泥板上感受抽水机带起的震动,手掌心麻了的时候,她问:“竹子呢?”
“睡了,叫大山守着,她还想找你来着,怕你不理她。”
“嗯。”
“你觉得竹子怎么样?”
阿西侧头看他,他也低头看着她。
“好动,有精力,爱说话,很好的孩子。”
叶耀灵低笑:“竹子完全不像我,大概像她妈妈。”
“大概?你女儿怎么来的?”
没等叶耀灵作答,阿西头凑过去,小声道:“一夜-情?”
叶耀灵一手指敲阿西头顶上,笑骂:“从哪学的这种词?”
隔着帽子,阿西一点不觉得疼,但她还是坐远了点:“所以你是来给竹子找后妈的?猎-艳?来西藏猎-艳,这癖性好……”
叶耀灵从来不知道阿西这么会挤兑人,他抬手看时间,勉强辨清是差五分到零点。
“我走了,小西。”
叶耀灵跳下去,回头:“知道你记着今天晚上的事,不用记了,我没看见。”
阿西刚要摆手,叶耀灵又说:“也许有人长得抽象,我看了也记不住。”
尽管说着这种话,叶耀灵也是温和有礼的模样。
阿西手换了方向,狠狠抽在叶耀灵肩上。
零点整,阿西脱下大棉衣放在水泥板上,又找了块石头压着,一身利落举步往在建的水电站而去。
傍晚傻子抢她背包时,嘴里重复着几个词。
“十二点,厂房,你。”
阿西摸黑进了交通洞,交通洞直通地下厂房。
天黑前她在远处看过,洞里刚支的钢拱架,还没来得及加喷混凝土,通过看工人往返的速度,她计算洞应长260米左右。
夜间像条吞噬亡灵的不归路。
厂房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只余岩壁上一盏照明灯清冷亮着,而阿西最为擅长的就是,隐藏。
厂房分主厂房和副厂房,初具模型,也还未完工,地上杂七-杂八堆着水泥、面板和横梁柱子这些,除了吊着各种建筑机械,空荡荡的像烂尾工程。
越是安静,就越是
危机四伏。
文晋吞了一口口水,咬紧了腮帮子,楼下激烈的打斗声他听得一清二楚,污秽的骂声里重物砸上了一边,木材断裂的刺耳声后,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他心跳加速,扣着扳-机口的手指抖个不停,一下辨不清谁输谁赢,他心里一遍一遍默念要冷静,冷静,不能动,狙击-枪瞄准了楼梯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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