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月十五这日夜里,船队就抵达了皖口港。
沉树人歇了一夜,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有访客从怀宁县城赶来找他,居然还是他的老熟人,方以智。
沉树人见到这个不速之客,还是有点惊喜的,连忙往船上让,两人也叙旧了一番。
方以智直截了当揭开了谜底:“上个月听说你在南京大闹,把侯方域折腾得可不轻,连冒襄都觉得有点被连累丢人了。
这十几天里,我可是听好几拨从南京来的朋友,跟我感慨你的得理不饶人了,所以我倒是知道你行程,每日让家丁来皖口港打探。
咱年兄年弟的,也不跟你客气了,我这儿有一份家书,是我母亲和姑姑非要我写了,一并送到家父那儿。我本想自己派船送去,或是跟驿站。
我母亲却非要不放心,嫌我费事,说让我找去湖广上任的同僚捎去——我记得你回去后,正式就任知府,应该也会到家父那儿拜会吧?就当顺路了。”
说着,方以智把写给他爹、湖广巡抚方孔炤的家书,直接塞给了沉树人。
两人本就是同年,这种小事当然不能拒绝。沉树人爽快地收下信,随口追问:
“兄不是在桐城做官么?来怀宁不少路吧?安庆境内的贼情,近日如何了?潜山那些山沟里的蔺养成余部,有被史抚台清剿么?”
方以智一脸无语:“怎么可能这么快!隆冬时节积下的冰雪都才刚刚化冻,山里的路泥泞不好走,起码等初夏才会动兵。
至于我,虽然跟贤弟不能比,但咱也是年后刚刚升的安庆府通判,已经调到府治这边做事了,所以堵你很方便。”
沉树人一愣,连忙道贺“恭喜恭喜……小弟倒是疏于打探了,竟不知兄长立功升迁的消息。”
方以智一撇嘴:“你这是寒碜我呢?如今这南直、湖广官场上,谁人不知你沉树人升迁神速,我这点日常苦劳算得什么,不过是例行升迁罢了。”
如果是往年太平时节,例行升迁也没升那么快的。不过崇祯末年、最后两届进士,尤其是那些考中时还比较年轻的,普遍升官都比正常快。
历史上魏藻德就因为中了崇祯十三年的状元,四年后崇祯临死前两个月,都做到内阁首辅了,那可是位极人臣!谁让老臣死伤罢免得太多太快呢。
方以智正经科道出身,立功比张煌言少一点,起点却比张煌言高不少,一个是举人一个是进士,最后殊途同归升迁速度差不多,也算合理。
沉树人听完,给他倒了几杯酒,哥俩对饮三巡,说了些互勉的话:“那就期待今年咱兄弟联手,一起把蔺养成灭了,咱也在史抚台那儿露露脸。
到时候可别像其他省、府的守将那般,只知道把流贼往外赶、以邻为壑赶进山里就算!英霍山区的贼这么多年剿不干净,就是因为这!”
方以智:“放心吧,只要贤弟你真使劲儿,史抚台这边绝对不会明哲保身!”
……
在皖口港略作补给、告别方以智后。沉树人的船队又航行五日,终于顺利抵达黄冈县。
张煌言早已望眼欲穿,他都帮沉树人处理了整整两个月政务。好在冬天事儿少,都是按部就班推进即可,否则张煌言真得忙疯不可。
“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当真潇洒!说好二月初就回,这都二月二十了!春耕都开始半个月了!等你回来,最农忙的时节都过了,还劝农个屁!”
张煌言一见面,都不等表弟下栈桥站稳,就上前捶了两拳,当然没用什么力气。
沉树人难得嬉皮笑脸:“你我都是能者多劳么,我在南京又没混日子,这次可是给你拉来了不少帮手。
还把郑家大少拐来这儿当盐法道的缉查官,顺带郑家也带了福船精锐和红夷大炮来给自家少爷护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有了红夷人原产的大炮,今年再对付流贼,可不容易得多。”
张煌言听得目眩神池,信息量太多一时没法接受。
不过他才稍微朝着码头上扫了几眼,就看到旁边还有沉家的女卷下来。除了陈圆圆之外,他又看到了一个稍微有点眼熟、但应该不认识的绝色美人。
他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厮当真惫赖!说好了在南京忙正事,结果又换了妾侍!”
沉树人笑道:“我这不是怕嫂子吃醋么,你要是不担心被嫂子嚼舌头,我也给你带一个好了。不过我这人不喜欢拿女人送人,还是下次有机会、你自己看上谁,我掏钱就行。”
沉树人做人也是有原则的,那就是可以买女人,但绝不卖或送女人。
在古代,买人不犯法,他也不可能和世道作对。
但按他后世所知的法律常识,贩卖妇女的,那可是触犯的《刑法》第240条,最高能枪毙。收买被卖妇女的,触犯的是第241条,最多也就判三年(不考虑同时犯其他事数罪并罚)。
买的罪当然比卖的罪轻得多了。
所以,他最后的一丝良知,也只能让他确保,别人在卖的时候,他可以救人逃离苦海。但他自己绝对不能卖和往外送(可以放生让女人自己走,但不能送,不能把女人的人身权直接转给其他人控制)。
张煌言被他这番歪理气得笑了:“你这厮,还跟我装起盗亦有道来了!行,反正你肯定得想办法补偿我,这事儿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