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暖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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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志看见孙钰双目里闪烁的关切，觉得心安，于是没有抗拒她的试探，让她继续说下去，只是心里在为那只手的离开而失落。

    孙钰接着说：“我观察你很久，你的心态一直很差，我想说——呃——”她眼睛跳闪几下，像是在找合适的措辞，很快，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表达方式，于是继续说下去，“有的时候你的心态差得离谱，你懂吧。每个人遇到考试都会紧张，但是你太紧张了，不清楚你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觉得你需要好好调整一下状态，用一些科学可行的方法。比如，有什么非常苦恼的事情时，不要总是一个人憋在心里，找家长老师诉说一下。如果觉得家长老师不会理解你，那就去找你最信任的好朋友帮你调节调节，总之不要让你自己承担所有压力。”

    你还可以用心理暗示的方法改变一下现在的心理状态，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方法，我每次考试紧张的时候就用这种方式，还是挺好用的，你可以试试。”

    说完这一长段话，阿志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孙钰的语速慢慢缓下来，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触到了他的底线。

    “我心态是挺不好的。”阿志缓缓张口，“也确实不知道怎么调节，我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甚至想干一些比较疯狂的事情。”

    孙钰笑了，她知道，阿志是信任她的，也以此为契机，阿志第一次向一个非专业人士打开心结。在跳楼之前，阿志虽然会去青桑精神病院，但其实大都是去看妈妈，没怎么接受过真正的治疗和心理疏导，所以孙钰对他的心理疏导效果显著。

    那段时间他内心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跟孙钰讲家里的情况，孙钰认真聆听，适当劝慰，并且守口如瓶。也是通过那段时间，他见识到了孙钰不为人知的一面。孙钰平日里给人的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淡泊形象，很少扎进人群里叽叽喳喳，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关心，身边只有一两个走得比较近的好朋友。

    看上去像一朵开在岩壁上的花，清淡且难以触及。但事实上，她的身体里却隐藏着一只凶悍的猛虎，倦怠伸展拳脚罢了。有的时候猛虎会惊醒，比如刚上高一时，楼上有几个心情暴躁的高三学长中午敲着连通楼层上下通水的铁管子，发泄情绪，搅扰得班级成员无法入眠，正当大家怨声载道却又无计可施的时候，同样睡不成觉的孙钰蓦然站起来，狠狠地摔下一本书，然后气势汹汹地走出教室。

    她走出去的时候铁管还在不停地响，可是蓦然，铁管的响声停止了，再然后，孙钰施施然地走进教室：“都睡觉吧，有个学长犯神经，拿凳子砸管子，我把他说了。没事儿了，都睡吧。”

    从此以后，楼上的学长再没有砸过管子，班里人也被孙钰猛然的霸气。不过这种事情还是鲜有发生的，大部分人还是会觉得孙钰性格温软的。

    和孙钰接触次数多了，阿志发现孙钰是一个心理学爱好者，自学《心理学与生活》、《社会心理学》等书籍，对他如此关心，一方面是出于善意，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把知识实践。当初单一依没有转校，还压在她头上时，班里一部分男孩子对美丽灵动的单一依心驰神往，却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对素秀清艳的孙钰兴致勃勃，她的人格魅力让人难以忽视。

    对孙钰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之后，他对孙钰不单单充满爱恋，更有敬意，敬她的思想和心性。

    很多个午后，他都低着头，看见一只戴着美丽玉手链的手在他的桌子上敲打两下，然后抬头，是孙钰关切的微笑。

    “我发现你总喜欢盯着我这这串手链看。”有一次孙钰笑着打趣。

    “是，是喜欢看，感觉你这个手链款式挺别致的，不过，平时戴它不会担心把它碰碎吗？”阿志问。

    孙钰甩了甩手链，让它在阳光下发出清恬的光：“是很重要的手链，别人送的，我非常喜欢。我对它很爱惜。怎么说呢，虽然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能迷信，但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这是属于我的幸运物。不会碰碎的，我对它很爱惜的。而且人养玉、玉养人，带玉饰对身体还好呢。”

    阿志点点头，心里对手链喜欢起来，他感觉手链就像孙钰，秀丽温和且意蕴非凡。

    有一次考试前，他又有些紧张，孙钰为了鼓励他，竟然把手链借给他，给他助威。那次考试，他很意外地考出了相当出彩的成绩，从此对那条手链的感情越来越深了。

    孙钰敏锐地探测到他对那条手链的情有独钟，为了激励他，还会说，如果他能够在高考的时候成功逆袭的话，就把手链送给他，作为成人礼。说那话时，孙钰嘴角的笑灿若桃花，温暖了他阴暗多年的梦境。

    那段时间几乎可以说是阿志这些年来过得最美好的一段时间了。

    一个学期之后，分组政策撤销，座位再次只与个人成绩挂钩，阿志和孙钰又变成了两个难得相交的人。

    政策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最能影响个人行为的宏观元素，分组政策的结束不仅仅让两个人坐远了，更让两个人彼此之间的交集变少了，空缺出来的时间会被其他事物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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