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小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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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莉诺·拉法耶特夫人今天简直要乐疯了，这个女人脑中的想法总是如此的不可捉摸，在之前的过继闹剧成为笑柄之后，她一点也没有反省的意思，这一次又诞生了一个堪称天才的想法，就是为自己那已经三十岁了还未婚的长子求娶刚完成成人礼的长公主殿下。

    当然，年龄并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实际上很多贵族功成名就都是在三十岁上下，娶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夫人并非一件不能让人接受的事情，毕竟女方没有继承权，早晚需要找一个依靠，而且家里还可以得到一大笔彩礼。

    不过亨利五世估计会有不一样的看法，但埃莉诺夫人不知道，也不在乎，她从来没有费心思去琢磨自己弟弟的好恶，更没有研究过别人的，她认为自己身为国王的亲姐姐，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贵族夫人，根本不必在乎地位不如她的人的想法。

    就比如今天，她在所有人的后面才去向公主问安，这其实就是非常失礼的，因为越尊贵的内眷排位越靠后，而她根本没注意到在她前面去问安的佩西永-拉瓦尔公爵夫人冷漠而厌恶的目光，一心只想去把自己的天才想法跟侄女说，虽然这个侄女从来都跟自己不亲，事实上最近几年几乎都没有说过话，这一定是她母亲，那个粗鄙的北方女人带来的坏影响，不过没关系，早晚收拾她。

    更让她欣喜若狂的是，这个侄女竟然对自己的话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非常礼貌得体地不断赞同自己，甚至还说了几句恭维话儿，看来自己让贝内德托混迹于上层沙龙的决策正确无比，长公主明显早就春心萌动，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杰出的长子身上。

    舞会中间，国王陛下照例会提前退场，埃莉诺夫人抓住这个机会觐见了自己的弟弟，得意洋洋地向他宣告了自己的计划，并且表示公主殿下对此非常欣喜。

    亨利五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这个姐姐，如果不是为了老拉法耶特在南方军中的那些旧部，那些根深叶茂的人脉关系，他早就玩几个宫廷把戏，把这个贵族家名转封给别人了，而不是如今这样，任由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反复横跳。

    所以当他听到埃莉诺的主意的时候，他几乎怒火冲天了，亨利五世对于两个女儿的喜爱程度，甚至远强于刚出生不久的王太子路易，在奥莱特这种长子为尊的环境下，这简直是亨利五世的一块逆鳞，尤其现在二公主苏珊娜远在佩西永；不过当他听到埃莉诺夫人说菲莉西亚十分欣喜并且同意了的时候，怒火莫名全消失了，他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十分了解，对于这种荒谬到近乎侮辱的提议，菲莉西亚最可能的反应是冷嘲热讽让对方下不来台，次一等的可能是拂袖而去，而如果不是公开场合的话，动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毕竟菲莉西亚对单手剑和锁子甲一点都不陌生。

    所以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埃莉诺夫人言之凿凿，甚至复制了菲莉西亚的原话，听起来不像是假的，那么，这会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准备玩一个什么游戏吗，如果是的话自己就不好去打断了，于是亨利五世费了好大力气，装出了一个可怕的微笑。

    “好啦，我亲爱的姐姐，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亲近的想法，不过你也看到了，菲莉西亚今天已经举行了成人礼，她的重大事情将会由她自己做出决定，我想，何不让他们自由发展呢？让贝内德托展现自己的魅力吧，只要不做出失礼的事情，我是不会阻止的，你看呢，我的姐姐？”

    “当然，当然！”埃莉诺夫人自然而然地把这种态度视作默许，这简直已经让她看到了佩西永的王室封地在向自己招手，如果自己的儿子成为了佩西永公爵，不知道那个拉瓦尔公爵夫人会是什么脸色，“毕竟弟弟你也是娶了表妹嘛，亲上加亲，奥莱特尼亚的血脉永远光荣。”

    亨利五世努力装出来的笑容差点又碎掉，他与珍妮的婚姻，历经了无数坎坷，他的父亲为了遏制他的权势，极力阻挠他与珍妮的婚姻，哪怕他的本意纯粹是为了爱情而不是政治因素，同时也因为珍妮是鲁瓦第的血脉，所以亨利五世结婚之后就天然代表了北方的利益，南部诸侯不再犹豫，全部倒向了马克西米连大公，这也是后来一系列宫廷斗争和流血的重要因素之一。

    看着如同胜利了的斗鸡一般走出去的埃莉诺夫人的背影，亨利五世冷哼一声，心中浮上了一丝阴影，南部诸侯一直是他的心病，这群人在武力威慑下表面臣服，但是对自己的所有政策阳奉阴违，在税收上也百般作梗，倒不是说他们还有推翻国王的念头，毕竟已经没有第二个马克西米连了，他们自己内部也是一盘散沙，这只是他们作为土财主的一种本能，抗拒中央政权对自己的控制和索取，这对一个年富力强，雄心勃勃的统治者来说，简直是死罪。

    眼下的这个拉法耶特家已经不足为虑了，可是以昂古莱姆为首的一群大贵族还是尾大不掉，亨利五世只要逮到机会就要从他们身上割下几块肉来，比如这次的对森特兰北军的商业支持，就是他打着国家的名义借刀杀人，再想起劳尔之前与自己长谈时提出的财政计划，亨利五世阴测测地笑了起来，他等着看南部诸侯怎么捶胸顿足，趴在他的脚下求饶。

    命运像个小女孩，她的喜好捉摸不定，雷蒙坚信自己还是被眷顾的，证据就是他收到的这一封信，带着自己唯一恩主从天国传来的一丝气息，给自己带来了福音，让他能在这个阳光和煦的下午，坐在了兰迪利·肖弗雷的面前。

    一位美女副官给将军和自己上了红茶之后就退出去关严了门，这种密谈的环境显然开了一个好头，毕竟两人素昧平生而且地位差距巨大，当然，如果算上自己兄弟会领袖的秘密身份，这个差距就不算什么了。

    兰迪利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也不知道是指红茶还是指别的什么，雷蒙带着体面的微笑点头致意，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小口，稍稍品味了一下，是非常上等的东方红茶，难得的珍品，他不由得对今天的会谈更加乐观。

    “将军阁下，非常感谢您的好茶，我是一个粗鄙的商人，哪怕再好的东西，我也总喜欢用钱币来形容它的价值，这种穿过水晶洋，跨越万里而来的珍贵茶叶，一磅大概要十个金斯托，这笔钱，大概是一户勤勉富裕的农民一个季度的产出，或者一名手艺精湛的工匠一个月的收入。”

    雷蒙首先开始了话题，根据信中的指示，这位将军很好说话，他在措辞方面并没有太多的顾忌，但还是习惯性地以旁敲侧击开头。

    兰迪利果然十分和善地附和道：“你说的不错，这笔钱也是一名精锐士兵的六个月的军饷，老实说，如果不是慷慨的亨利陛下，愿意出资满足我这点小小的爱好，我自己是出不起这个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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