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仓赈民,才被认为是胡乱开仓,藐视律法。乡亲们,若是你们真的想救夫君他,可愿意将江宁县的情况报与皇上知晓?让皇上知道,江宁县的百姓被上任的县官迫害成什么样了,夫君他开仓,真正是为了救民!”
“我们愿意!上任狗官害得我们穷得饭都吃不上!可是京城离这这么远,我们要如何让皇上知道?”
“对!早就想告那狗官,可是州上的官从来不理会我们告状的人!”
“乡亲们,京城太远,现在又正值夏忙,只要乡亲们在状纸上按下手印,我自会请人送进京城去,送给皇上去,让他知道我们江宁的百姓,在这太平盛世下,被当官的如何欺压剥削!”
百姓们一听,激动地叫好。他们也忍了太久,若是能让皇上知道江宁如今的模样,能救下梁县令不说,也许江宁百姓以后的日子都会好过起来。
沈蓁蓁当场就让孙志去取笔墨纸砚来。
等孙志取来笔墨纸砚,又搬了张桌子来,沈蓁蓁才想起一件事,她不会写状纸,而且这种状纸,她作为女子不能写。
楼上的刘致靖见沈蓁蓁踌躇了一下,就看出了沈蓁蓁正在为难。正要转身下楼,就见一个二十来岁,身穿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走上了台阶。看模样,是个秀才无疑了。
刘致靖又放下抬起的脚,继续观望。
秀才上了石阶,先对着沈蓁蓁作了个揖,“小生见过县令夫人,小生不才,这状纸还是会写的,且江宁的情况,小生都知道大概,若是夫人准许,小生愿意替江宁的百姓,写这状纸。”
沈蓁蓁正为难着,这眉清目秀的年轻秀才,正好解了她的难。
“如此,多谢这位公子了。”
那秀才连称不敢,走到桌前,俯身磨墨,磨好墨,就提笔写起来。
街上的百姓们,几乎都是不识字的。这站出来写状纸的年轻人,大多数人就算没见过他本人,也都听过他的名字。杜如晦。江宁四大秀才之一,而且是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
识字写字这件事,对不识字的老百姓来说,是很神圣的事。众人都屏着呼息,专注地看着杜如晦挥墨疾书。
沈蓁蓁略向杜如晦走了两步,就见状纸上一行行的字,字里行间,力透纸背,十分遒劲。都言字如其人,这个年轻秀才的字,与他看上去的模样十分违背,秀才是清秀温和的模样,字体却十分遒劲刚硬。
没多会儿,秀才便写好了一张,沈蓁蓁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言语恳切,用语十分客观,却将江宁百姓曾受到的非人压迫和如今江宁百姓的现状都写得很清楚,条理也清晰。
沈蓁蓁不由暗自点头,这年轻人,以后说不得是个人物。
等字干了,孙志便招呼街上的百姓排队过来摁手印。
直至一盒朱砂用完,街上还有大半百姓没有摁。
那状纸上只要是没字的地方都摁上了手印,也不过千数,秀才又写了两张,来了的百姓,还没有摁完,沈蓁蓁看着天色不早了,怕路远的百姓回不了家,只说够了,郑重道了谢,请百姓们散了。
沈蓁蓁又谢了那秀才,秀才连称不敢,告辞后径直去了。
沈蓁蓁拿着状纸,刚回到后衙,刘致靖便出现了。
沈蓁蓁将状纸递给了刘致靖。
刘致靖接过去,翻开看了看。也是不由称赞了一声,就抬起头对沈蓁蓁道:“这里只怕不安全了,沈姑弟妹,赶紧收拾下东西跟我走。”
沈蓁蓁不由吃了一惊,“怎么会不安全了?”
刘致靖扬了扬手里的状纸,道:“这东西会让很多人彻夜难眠。”也不多解释,又道:“总之,你快收拾东西,我送你去赤县。”
“那梁郎他这么办?”沈蓁蓁一下慌神起来。如今梁珩被关起来了,不更就像是身处瓮中,任人宰割了吗?
刘致靖道:“梁兄应该没事,主要是这状纸,现在大家都知道在你手中,你更危险。”
沈蓁蓁还是不放心。
“弟妹,你听我说,你留下来也于事无补,还会更让梁兄担心,你离开县衙,我也能集中人手,保护梁兄了。”
沈蓁蓁知道,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害怕,赤县离江宁肯定很远,万一她去了,梁珩在这里出什么事了,她怎么能尽快知晓?
刘致靖见她犹豫,便道:“先离开县衙再说,不去赤县也行,但是县衙不能再待了。”
沈蓁蓁听刘致靖这么说,点点头,进屋收拾了几件衣裳。
沈蓁蓁打开箱子找衣裳时,意外打开了梁珩装书的箱子,箱子一侧放了一个红绳扎起来的卷轴模样的,上面用一层布包上了,可知主人对其极为珍视。
神使鬼差地,沈蓁蓁拿起那副卷轴,打开了,最先见到一滴墨渍,而后两行字缓缓出现。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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