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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麦嘉义闭目养神,他努力回忆着在凤尾的每个细节,那台轿车里的身影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看上去那么熟悉。他翻阅了相关资料,对建吾集团和长峰公司的关系已经了然如胸,既然与建吾有关,加上嘉龙的失踪,齐越的闪烁其辞,前倨后恭,麦嘉义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建吾,建吾,欧有道、江琦珊、李四海”麦嘉义闪过李四海的名字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是的,就是李四海,没错,车上那人必是李四海,他坐在车上没有下来,又怕麦嘉义看到起疑,便在开门的一刹那,俯低了身子。

    想到李四海这个名字,麦嘉义瞬间把事件串了起来。长峰公司失窃了一件重要的物件,这个东西牵涉甚广,非常重要,却上不了台面,所以绝对不能报警。因在监控里失窃过程中出现了嘉龙的踪迹,齐越便带人直闯唐福根家里,威逼利诱,想要逼出嘉龙,拿回物件,结果陈菊元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而唐福根不过是此事中涉及的一个小人物,穷途末路之际想要对我实施敲诈,借助齐越的力量认为可一举摆平。齐越听唐福根一说,马上想到说不定可以从嘉龙在长台的姐姐嘉丽身上套取线索,便集齐人手赶到医院,当晚,齐越正要顺路接待从省城专程过来处理此事的李四海。没想到半路杀出的我不那么好对付,事先安排了李远明副局长电告凤尾副镇长贾长年带干警到现场。李四海见到是我,狐疑不定,只好下令齐越草草收场。

    我从凤尾回来,华云芳立即跑来见我,说是和我聊聊近期无忧置业竞标河西奥来改造的进度,嘿嘿,华云芳乾纲独断,向来一言九鼎,我只是一个入股分红的股东,从来不参与管理,她有什么必要来告知我这些事情?虽说我是她的前姐夫,但自从与她姐姐离婚之后,她便对我深有芥蒂。

    建吾与无忧竞标一事在长台已经人尽皆知,这时候来与我商谈,无非借重我老丈人的势力,不对,华云芳经营地产多年,自有她的关系网,又何必多此一举?在与我闲聊之际,她好象对我凤尾之行很感兴趣,看似无意,却一直旁敲侧击。

    怀疑我与嘉丽有何苟且之事?才不会,她也管不着,以她的为人,这些男欢女爱的小事进不了她的法眼。

    麦嘉义眼睛一亮,建吾、无忧、欧有道、华云芳、李四海,这些看似无关的线索串联起来,便形成了一个逻辑:建吾与无忧竞标河西奥来,建吾在此时丢失了一个重要物件,此事对无忧和建吾的角逐至关重要,华云芳是否牵涉其中不得而知,但建吾倒霉,得利者却必定是无忧置业,嘉龙失踪之后,建吾集团相继出现工程质量问题,当地的媒体声音虽然很快被压了下去,但网上却不出意料地掀起风暴,显然对手有备而来,而且有的放矢,手拿把攥,出手准确。

    麦嘉义了解华氏姐妹,她们曾经一个是他夫人,一个是他姨妹,都是强势而有主见之人,妹妹华云芳犹甚,堪称长台地产教母。麦嘉义面露忧色,他隐隐感觉到长台市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无故失踪的嘉龙却不幸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手机响了,他接听电话,那边一个声音告诉他:“麦总,接到您的指令,我便赶赴凤尾客运办,调取了当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左右,途经或者凤尾始发的长途班车记录,共有七辆,符合唐嘉龙搭乘情况的只有一台,黄牌韩a18801,隶属长台市客运巴士公司。通过观看巴士公司该车的行车监控,唐嘉龙确实与一高一矮两人乘坐该车,那两人一直戴着口罩,未见使用暴力,三人只坐了三站便在芦围站下车,显然有车接应。从班车的行车记录仪中看到当时芦围站旁岔路上停靠着一台黑色捷达,后在长凤国道交警的监控中再次找到了该车,车上三人,矮个驾车,牌照号为韩az5432,以前隶属全安建筑安装公司,但于前年便已报废。一路调取长台市各路监控,该车驶往长台市北郊。第二天,那辆黑色捷达再次出现,该车这次驶往了步行街,在拐角处停车,下来的正是他们三人。目前调查的情况就是这些。”

    麦嘉义对调查结果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小的一家全安建筑安装公司也敢捋建吾集团的老虎屁股。他平和地说道:“你辛苦了,你把那台黑色捷达车辆的监控照片传几张到我微信。”

    2

    王全安战战兢兢地看着坐在沙发上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手哆嗦着拿不稳茶杯。麦嘉义什么人?他很清楚,这也正是他紧张的原因。茶几上放着那几张行驶监控照片。

    他勉强笑道:“麦总,这车牌照的确是我公司以前的工作车牌,前年便已申请报废,我公司早已经没有这台车了。”

    “王总,别紧张,车上这孩子是我的一个亲戚,我就想知道他的下落。至于你们所谋何事,我绝不过问,绝不参与,更不会到警方备案。只希望你看在平日交情的份上,给我行个方便。”麦嘉义平缓的口气让王全安心神稍定。

    王全安心念电转,麦嘉义的动作够快,肯定是动用了公安的天网工程,这对于有深厚公安背景的麦嘉义来说,不是件难事。

    “不好意思,麦总,我不认识你的亲戚,车上的这几位,我也素不相识,实在是帮不上忙。”王全安铁下心来,来个抵死不认。

    麦嘉义笑了:“你当然不认识我的这个亲戚,但他这几天估计已经认识了你的好几个手下,否则,你们又何必劳神费力地把他带到长台来玩呢?他若能完璧归赵最好,不伤两家和气。你说,照我们的关系,这些照片摆到刑侦队的案头就不好看了。”

    王全安恨死了自己这个紧张就爱出汗的毛病,额角汗出如浆,他拿几上的纸巾擦拭着,紧急思考着对策,如何打发这座瘟神。

    麦嘉义盯着他那张即将崩溃的脸,继续说道:“我觉得现在也很好,王总你看,丢东西的、丢人的,大家都没打算惊动公安,大家差不多得了,你们怎么玩我不管,把我的人发还给我,我拍屁股就走,并且保证要我那亲戚守口如瓶,只说到外面玩了几天。别怪我没提醒王总,今天我能找到这里,你觉得欧有道欧总会不会也能找到这里?”

    “欧有道?”王全安一想到欧有道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头皮发麻:“他找我干什么?我又没带走他的亲戚。”

    麦嘉义把照片收到手包,正想继续摧毁王全安的心理防线。办公室的门突然匡当被大力推开,一个右臂纹着青龙的三十来岁汉子带着一群人撞了进来。

    领头那人长得一身横肉,孔武有力,黑色紧身打扮,大白天戴一副硕大的墨镜,指粗的大金链子灼灼生辉,分外刺眼。他一把扣起王全安,象拎着一只小鸡一般,狂暴地拉到旁边的墙角,用力顶在墙上。

    王全安失声叫道:“基——哥——,小弟……”

    基哥狞笑道:“王全安,你这个狗杂碎,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么?”

    王全安不敢挣扎,他低声讨饶:“属实不知,属实不知,基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小弟全照办,小弟全照办。”

    基哥把手松一松,拍了拍王全安的胖脸:“王全安,我说你这狗一样的东西,现在是翅膀硬了吗?敢和道哥作对,你有几个脑袋?”

    “我没——有”王全安快哭了出来。

    基哥飞快地扇了王全安两个耳光:“你敢说没有?你还敢说没有?有没有?”

    “真没有。”王全安哭丧着脸:“道哥一直照顾我生意,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敢去算计道哥?真的没有。”

    “张凤民不是你的人,你还敢赖?”基哥凶相毕露,把他往沙发上一摁:“那小子现在在哪?给我交出来。”

    “张凤民是谁?”王全安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大呼:“李航,你给我滚进来,快滚进来,告诉基哥,张凤民是谁”

    李航哆嗦着走到门边,便不敢再往里走一步:“张凤民是我公司以前的一个工人,去年就没干了。”

    王全安脸上胀得通红,他大喊:“李航,还不招呼基哥坐下,还不快去给基哥上茶?基哥,消消气,我全听你的,全听你的。”

    基哥今天奉命前来,原本也只是恐吓恐吓王全安这怂货,只要他肯听话,肯配合,也就不必赶尽杀绝。基哥把手一摔,王全安便整个人象球一样地滚在了地上,他倒见机得快,刚一着地,就象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满脸赔笑地向基哥一让,请他到沙发落座。

    基哥得意洋洋地坐下,才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气定神闲的慢慢喝着茶,平静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基哥刚挨着沙发的屁股好象烫了烙铁一般,又弹了起来,墨镜也掉到了地上。

    “麦…麦麦总,原来是麦总。小弟刚才眼拙,没有看到是您在座,万乞恕罪。”若论变脸之快,裴仁基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裴总,你好威风,好煞气呀!”麦嘉义冲着他竖起大拇指,淡淡地说道:“若是你忙完了,没有旁的什么事,我正想和王总谈谈无忧公会办公楼安装外部防晒墙的事,不知道裴总能不能行个方便?”

    裴仁基讪笑道:“很方便,很方便。小弟还找王总说一句话就走。”然后示意把王全安叫到办公室外,立马又换成了凶蛮可怕的面孔:“王全安,道哥派我来告诉你,识相的,以后还有好果子给你吃,去年的一些帐目结算方式也不是不可以商量,若是风吹两边倒,暗中使绊子,你懂的。”

    王全安不停地点头哈腰:“我懂,我懂。”

    等这帮人走了,麦嘉义看着王全安狼狈进来,微笑不语。

    王全安自觉尴尬,坐在沙发上懊恼地低头喝茶,心里那团怒火无处宣泄。不见贼吃肉,光见贼挨揍。多年来,欧有道依仗势力蛮横霸道,全安公司在其淫威下讨生活,依附于建吾集团接揽一些装修和安装项目,结算方面完全没有自主权,也没有资格谈判,欧有道说什么便是什么。全安公司虽小,却也是一方独立法人,欧有道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颐气指使,呼来喝去,脏活累活擦屁股,王全安必须无条件接受,吃肉喝汤的时候却没份,王全安早就憋了一肚子委屈。去年痛下决心,不再承接建吾集团的项目。今年建吾集团的工程接二连三出现质量问题,欧有道便怀疑是全安公司暗中搞鬼,与其对手宝庄房地产公司暗通款曲,所以才派裴仁基前来威胁警告。

    麦嘉义掏出一张十万元的现金支票轻轻推给王全安:“王总,我公司的外墙防晒都全仰仗贵公司了,贵公司是长台数一数二的外墙装修企业,质量方面我很放心。这是定金,尾款随时结算。”

    王全安抬头看着麦嘉义,眼里满是感激,又有些受宠若惊,同样是长台的老大,麦嘉义显示出与欧有道不可同日而语的胸襟,处理事情也更平易近人,予人以退路:“麦总,至于贵戚之事,我一定竭尽全力打听,现在……”

    麦嘉义看到王全安面露为难之色,心里已经雪亮:“寻找这位小弟弟之事只是顺带,王总能行个方便最好,若有只言片语相告,以后合作大有机会。”

    “麦总看得起兄弟,充分体谅兄弟难处,兄弟自然……不说了,贵公司办公楼的外墙装修兄弟这就派人统筹安排,争取尽快完工。”王全安大拍胸脯,也不知道是指装修,还是嘉龙之事。

    麦嘉义起身告辞,把车拐个弯停下,过了十几分钟,便看到王全安一个人急急忙忙出门,开着他那台奥迪a6急驰而去。麦嘉义拨通一个电话:“你现在马上帮我调取监控追踪一台黑色奥迪a6,牌照是韩a18017,出发地点君雅路十七号,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三十二分。”

    “明白。”

    很快接到了回复,该车直接开到地处开芙区的万向路25号宝庄华厦。

    麦嘉义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欧有道啊欧有道,你种下了苦瓜籽,难道还能结出个大西瓜?”

    3

    “妈妈,你怎么能干这事呢?”龚幸儿又羞又恼,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黄英拿着朱家退回来的银行卡,勉强笑道:“我干什么事了?不就是送了点钱给未来的女婿花花,送了点钱给你未来的公公拉近点距离,我怎么了啦?”

    “妈妈,我虽然是技术工种,但我同样是个海关的工作人员。朱叔叔东南亚贸易负责人的身份加上你送的这三十万,我难道还猜不出这意味着什么交易吗?”

    一起吃完饭,亚歌把她送回家,等亚歌走了,龚幸儿又折返到附近的银行,依照密码在柜员机上查询,果真有三十万人民币。龚幸儿顿时感到心跳得厉害,赶紧回家找母亲质询。

    “我和你朱叔叔一点业务上的结算,他客气不要就算了,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将来都是一家人,什么交易不交易?简单的事情偏要说得这么难听。”

    黄英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卡放回包包。

    龚幸儿盯着黄英的眼睛,这让黄英多少有些慌张,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妈妈,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不好吗?难道我们家一定要铤而走险,以身试法?”

    黄英冷笑道:“规矩,你一个蜜罐里长大的丫头和我说规矩?你爸爸规矩了一辈子,现在还猫在一个破办公室里做统计,和你爸爸同一批的老同学谷希泽业务能力哪方面比你爸强了,人家左右逢源已经做到了关长。你爸爸那点规规矩矩的死工资,我们家三口人够吃还是够喝?你知道现在sh的房价吗?你们爷俩那点工资能让你在大sh住这么大的房子,能让你到英国轻松随意的留学四年?能让你浑身上下名牌加身,走出去光彩照人?如果都象你这样死犟着墨守成规,sh还能成为中国的经济金融中心?”

    “可……”龚幸儿一时词穷。

    “幸儿。”黄英看着孩子急得满脸通红,心里一软,放低了声调:“妈妈来告诉你什么叫规矩。规矩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唯一的规矩。不破不立,破什么?还不是规矩?把钱存进银行最规矩,而银行却最不规矩,它悄没声息的通货膨胀,让你的钱变成一堆废纸,这道理你懂。你说我和朱叔叔有交易,我也不瞒你,那不叫交易,那叫整合资源。我有货,他有路,就那么回事。”

    “偷漏税可不是小事,它涉嫌违法,请你好好想想,你说的规矩不是只有胜者为王,他日万一事发,还有一种结果败者为寇,我可不想见到那结局。妈妈,我只希望我们全家平平安安的,别无他求。”

    龚幸儿耐心劝解着母亲,她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全靠黄英在生意场上滚打摸爬,这个家才一直生活得富足无忧,看着母亲经常晚上精疲力竭的回家,龚幸儿也心疼不已。

    黄英咯咯的笑起来,从包包里拿出一沓税票:“傻孩子,你担心的是这个啊。偷税漏税这事,你问问全sh滩的企业,看看哪家不偷,何人不漏?又何止你妈妈?你到饭店吃饭人家还不主动给你开发票呢?你妈可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按章纳税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每一批货都有缴税记录,不过是少交了那么三五斗。这是你朱叔叔的能耐,朱佑亭他不要钱是他的气节,可指着这三五斗改善一下伙食的人大有人在,海关怎么了你以为你们海关又是啥干净的地方?开豪车、住别墅的我都不想举例。就你们爷俩两个傻帽全落在咱们家。现在你未来的公公朱佑亭有这个资源,为什么要闲置?为什么不合理开发一下?”

    “整合资源,合理开发?朱叔叔把银行卡退了回来,说得很客气,说是你不小心落在他家里,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看我?这个龚幸儿说不定就是带着什么目的和我们家亚歌亲近。妈,我只想好好地和亚歌谈场恋爱,但我现在,却觉得自己显得做作和不怀好意。”

    黄英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儿,浑身上下充满着正义感,那是一种年轻的稚气,既可贵得令人怜惜,又迂腐得让人无可奈何。她并不想让孩子过早地知道人际关系的复杂性,也不想让她卷入乌七八糟的金钱交易,平时从不和她说起这些,只想让她能快快乐乐的生活,收获着属于她的幸福。

    “哎,幸儿,你一直在父母的呵护下成长,不知道人世艰辛。生活就是这样,看得见的都是光鲜,看不见的都是苟且。银行卡的事,我们就暂时摆在一边,不去说它了,现在单来说说你和亚歌,我只问你一句,你爱亚歌这孩子吗?”

    黄英温柔地看着幸儿。

    幸儿脸色略显红潮,随即坚定地冲着她点点头。

    “这不就结了?你和他是青梅竹马的老同学,感情一直非常要好,你爱他,你要和他在一起,妈妈的生意合作与否是我和他父亲的事,与你们小辈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是听说了,亚歌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据说美貌绝伦,亚歌爱得死去活来,却因为家境贫寒,你查阿姨全力反对才没有结果。试问,如果不是你妈我创造了这个还不错的家庭条件,查之河会同意你和亚歌交往?恋爱是你们两个年轻人一瞬间的电光石火,而婚姻却是两个门当户对的家庭结合。我想你拥有甜蜜的爱情,但我更想我的女儿,有个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婚姻。幸儿,我的宝贝女儿,你说呢?”

    “妈妈,你说出大天来,我也不同意你这些投机取巧的行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金钱建立起来的关系貌似强悍,实则弱不禁风。最近海关内部也在学习中央最新的反腐精神,一大批贪官落马,我们海关也有好几个干部被撤,江一山、王健铭还被法院带走了,财产全部冻结,他们都是你的老熟人吧。我可不想我们家出什么事。朱叔叔退回银行卡,摆明了他的态度,咱家就不要再自讨没趣了。”

    “王健铭被抓了?”黄英心下吃了一惊,她和王健铭曾有过一些“合作”,难保此人情急之下不会抖落出来。

    “好吧,龚大关长,我听你的,以后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做事,好了吧?”黄英嘴上笑着,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4

    网络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地方,嘉丽一夜爆火,直播间人气空前高涨,每场直播观看人数都达到了几十万,这让嘉丽感到了压力。她认真的准备着每天的直播内容,有唱歌、有舞蹈还有尬聊。她的场控人员打出了“关注麦嘉不迷路,麦嘉带你上高速”的广告语,为她改名挂上“大麦嘉”马甲的族人数量越来越多,相应的礼物金额也暴发式增长。只是上次通过微信转给麦嘉义的设备款无人领取,又被系统退了回来,这让嘉丽有些不自在。她知道,麦总是有意帮她,但越是这样帮她,反倒让她在外人面前说不清这些事。

    下了直播,她感觉到身心俱疲,三个小时不间断地面对几十万观众,需要的不仅仅是才艺,更需要耐心。幸亏嘉丽也是个有电台和舞台经验的人,能够很快适应直播这种新业态。

    她开着自己那个火蜂号到处溜哒,看看其他主播的直播情况,一来学习观摩一下好的经验,二来也缓解一下疲劳,顺便给相熟的主播刷刷礼物,以示支持。这是主播之间交往的惯例,虽然说同行相轻,但总有那么一些互相欣赏的主播在互通有无,互相捧场。象嘉丽这样人气主播如果在自己的礼物榜上刷过一些礼物,那也是一件非常有面的事情。

    火蜂首页广场上有个房间人气急剧上升,已经冲进了热门前二十,海报上一个艺名叫“青狐九妹”的妖媚的女子,身着红袍,艳丽夺目。嘉丽一眼便认出了她,无关风月酒吧的前独舞演员谢子涵,正是她的一次舞台摔伤事故,嘉丽才有机会顶上独舞演员的机会。

    嘉丽进入了直播间,谢子涵一双水汪汪的勾魂大眼睛仿佛要从屏幕中透了过来,长长的睫毛,皮肤嫩得要滴出水来。果然曾是无忧城的头牌,媚眼如丝,如梦似幻,她房间的人气不错,已经有数万观众在捧场。她正在和其他一位女主播连麦视频,双方正玩着pk礼物的游戏,美其名曰“真心话大冒险”,实际上就是变着法赚取粉丝的礼物。在一定时间内,比如说五分钟,看谁的得到粉丝支持的礼物多,谁就获胜,获胜方可以代表已方的粉丝要求失败的一方做出任何惩罚。

    嘉丽的名字在直播间一闪而过,眼尖的谢子涵便已看到,她默契地娇呼嘉丽的艺名:“今天这是哪阵风呀?把我们火蜂最大的主播大麦嘉吹到了青狐直播间,太荣幸了。麦嘉主播,我是青狐九妹,谢谢你的仙驾光临哟。”

    嘉丽心领神会,这是主播间的一种默契,即使是现实中的朋友,在直播间也只称呼对方的艺名,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在公屏发出了微笑的表情,不蕴不火,不卑不亢,并马上刷出见面的礼物——茕茕白兔,一只晶莹的白兔可爱的摇着大屁股一蹦一蹦在公屏上跳跃,不得不佩服火蜂平台那些制造礼物动画的人才,确实很让人产生消费的**。

    这个动画礼物价值不菲,需要3000黄金米粒,也就是300人民币,正和子涵pk的女主播小琵琶傻眼了,谢子涵娇笑得乐不可支,五分钟时间到,对方被嘉丽的礼物秒杀,急得只呼“都没有大哥帮帮我。”,无奈只好接受惩罚。

    青狐展颜一笑,轻声细语的询问直播间的观众们:“我们该如何惩罚小琵琶呢?”

    公屏上一阵七嘴八舌,出的都是一些极尽淫邪的主意,什么要求小琵琶一边打脸一边叫“我是**”,什么卫生巾贴脸上绕场跑圈……最后谢子涵采纳了一位公孙虎大哥的建议,要求小琵琶在自己眉间写上“一夜三百”。

    对方只好照做,心有不服,气急败坏地嚷道:“直播间的大哥们,我们这一把一定要赢,再来五分钟pk礼物。”然后,疯狂的刷钱游戏继续。

    嘉丽皱了皱眉头,觉得她们玩法猥琐,自己不想再待,便在公屏上打出:“青狐主播,后会有期,我有事先走了。”嘉丽刚退出了直播间,便看到一条私信,是谢子涵发来的她的手机号码:“一场姐妹,改头换面,多谢捧场,容后再叙。”

    嘉丽略一沉吟,在青狐九妹的艺名上点上了关注。

    她又看了会其他频道的直播,有的门可罗雀,有的车水马龙,任何行当看来都是如此,金字塔尖的永远都是少数人,大部分底层的主播都在卖力演出,却生活在不尴不尬的境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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