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他也时时不忘自己“尊贵”的身份,时时不忘欺负刘志宽这个年龄比他还大三两岁的下属。姓焦的,借用一下当地农民兄弟骂人的话,你简直是“驴日的,马下的,骡子堆里长大的”——杂种一个嘛!
“喝,喝,快点喝!”姓焦的不依不饶。
“拿来,我喝。”
刘志宽脸上有些挂不住,眼睛就瞪得大了,声音也提高了。一把从焦副局长手里抢过玻璃杯,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吞咽马尿一样的啤酒。
就在手里这一大杯啤酒即将被喝完的时候,胃作出强烈反应,不与刘志宽商量就急剧收缩,刚刚喝下去的啤酒连同胃里原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可遏止地喷了出来。这些内容丰富五彩斑斓的喷溅物主要的目标竟然是焦秘书长油光水滑的脸、发型考究的头以及面料做工都很高档的西服衬衣。这与刘志宽下意识地控制喷吐方向、有意识地发泄不满有一定的关系。
于是事情弄得很糟糕。
“对不起、对不起,赶紧赶紧,我陪你去洗,衣服我也给您干洗一回。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刘志宽抓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巴,一秒钟也没有耽搁,赶紧十分谦恭地向焦秘书长道歉,表情和态度十二万分诚恳。毕竟从政多年了,练就了迅速变脸和轻贱自己的基本功,让焦秘书长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最终只能把恼怒收起来,否则他会更没有面子,有形无形的损失会更大。姓焦的总体来看也不是傻子,弄了一头一脸一身的污秽也是他自找。
把头和脸捯饬得基本干净了,西服卷吧卷吧装进一个塑料袋里交由下面的人负责,衬衣上的污渍擦一擦也几乎不留痕迹了,姓焦的依旧人模狗样。换了一个位置,继续的喝酒。
“来,刘主任,这下我跟你好好喝一阵子。就咱俩单兵较量,划拳喝。你酒量比我大,咱俩谁醉了都是活该。你敢不敢?”焦还是要找回面子,又跟刘志宽摽上了。
“那有什么敢不敢?你是领导嘛。‘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我奉陪就是了。”刘志宽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不过,我建议咱们改喝白酒。啤酒我实在难以下咽了。”
“那不行。今天不许喝白酒。两种酒掺着喝更难受,更容易醉,你连这都不懂?”
“那,领导喝啤酒,我喝白酒。你用啤酒杯,我用白酒杯,还是一对一。我宁愿这样喝。”
啤酒杯是大的玻璃杯,白酒杯是容量大约八钱的小高脚杯,两者相比,论酒精含量喝白酒的还是吃亏。
“不行不行,还继续喝啤酒。你已经‘现场直播’了,大不了让你再‘播’一回,我身上的衣服反正也脏了,再让你吐上了我就光身子跟你喝。”
这混蛋看来报复心太强,成心要让刘志宽继续出洋相。
刘志宽振作精神,义无反顾,沉着应战。刚才的“现场直播”缓解了肚子的鼓胀,论酒量离醉倒还有十万八千里,取胜的关键在于拳上要赢。以往但凡上了场子,总是给所有的领导留面子,划拳遇上强的还可以认真较量,遇上弱的就忍让三分,还要让对方浑然不觉,今天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跟姓焦的认真较量一番。
真枪真刀的较量,结果刘志宽没醉,焦副局长却眼睛直了,舌头打不了弯,肚子也眼见得鼓起来。后来他也吐得一塌糊涂,只不过人家捂着嘴跑到了洗手间,比我的“现场直播”要有面子些。回来以后他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刘志宽的鼻子:
“真有你的,刘主任!”
等到秦书凯和徐副市长把事情谈完,出来的时候,听了下面的人汇报,徐副市长很是宽容的说,喝酒就要喝到这个地步。
徐副市长下来之前也就听说过下面几个县领导的基本情况,知道秦书凯是最年轻的,也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他的背景到底有多大,这次就是想看看,所以很是纵容下面秘书长的胡闹。
秦书凯听到徐副市长这么说,也就顺着说,继续喝,不醉不归。
很快,一次市委常委会议后,普安市县果然有了一次处级干部的大调整。
红河县组织部长被调整为市里机关工委任副书记。
李副县长如愿被提拔为县里宣传部长,抵上了董副书记原本的位置空缺。
政府办主任刘志宽明确为副调研员。
这次的人事变动中,最夺人眼球的莫过于对于红河县组织部长的调整,作为一个组织系统的干部,竟然明升暗降,被贬到机关工委当副书记,组织部长自己对这样的调整结果是相当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