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有多恨汉人吗?’
李玉书没有说话,静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他又喝了一杯酒,说道:“我恨汉人,更恨汉人的皇帝,所以我要不惜一切代价让汉人皇帝付出代价。”
“所以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李玉书问。
“不。”他大声说道:‘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两百年前几千枉死的灵魂。’
李玉书脑中转的飞快,两百年前曾经发生过什么大事,但是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
大概是看出他并没有想到,齐复无比凄凉地笑道:“你看,世人都把这件事忘了,连你也不知道,如果没有我替他们复仇,几千亡魂怎么能得安宁?”
“两百年前发生过什么,毕竟都与现在无关。何况如今已经改朝换代,即便你恨皇帝,也不该是当今的皇帝。”李玉书说道。
“我自然要恨他,如果不是他,我就可以手刃仇人,可是因为他,我连亲自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李玉书终于想起来,两百年前发生过什么事了:“你是慕容家的后人?”
听到李玉书如此说,他脸上瞬间显现出悲痛的表情,但是他紧接着摇头:‘我姓齐。’
李玉书不解,看他的样子是一定与当年那一场慕容家的浩劫有关,但是他又不是慕容后人,他说自己姓齐,难不成是当时依附在慕容家的人为慕容家几百年前的惨案报仇?若真是如此,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了,只是两百年前的事情,自己若不是仔细想,都不见得能想的到,眼前这人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要小,他自然没有亲历过当时的惨状,怎么会有如此深的仇恨。
“看来你也没有听说过。”齐复有些无力地说道:‘不过无所谓,世人只知道慕容家,不知道齐家,’接下来他给李玉书讲了与苏锦曾经在那个山脚下所听到的几乎完全一样的故事,只是那个时候,老妇人并没有告诉过苏锦,其实年齐昀的儿子留下了两个后代,一个是老妇人,另一个就是齐复的爷爷,他带着齐复的父亲辗转来到了戎族,但是当年的灭门惨案所带来的仇恨依然不能从心头抹去,即便已经过去了两百年,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几代人,齐复根本没有见过,甚至只是听自己的父亲才会提起当年的事,但是仇恨却如此刻骨铭心,让他不惜以戎族全族来为自己复仇。
听完他的故事,李玉书久久没有说话,亲自替他斟了一杯酒。
齐复端起酒杯有些凄凉地笑道:‘可惜,我最后功败垂成,没能报仇。’
“逝者已矣,即便你成功夺下三座城池,又能如何呢?”李玉书说道。
“至少可以慰告他们的在天之灵。”齐复依然执迷不悟。
李玉书只好沉默不语。
故事讲完了,齐复的身世也已经明了,他喝完了壶中的酒便自己走了出去,刚迈出门槛,李玉书就看到他倒在了地上,门口的守卫立马围了上去,李玉书也赶忙走过去,结果守卫将他的脸翻过来的时候,满口黑血,李玉书摇头,他刚才趁自己不注意给自己下了毒,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经死了。
门口的守卫嫌他晦气:‘这人死哪里不好,偏偏死在这里。’在地上拖着他的身子便要扔出去。
李玉书叫住了他们:“将他好好葬了吧。”
虽然对于李玉书的话他们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将军说了,李玉书是功臣,他们自然是听的,所以总算是找了一个还算像样的棺材,挖了个浅浅的坑将他埋了。
李玉书回到房中,想着他刚才讲的故事,实在令人无限唏嘘,世人都说慕容家惨,其实那些连姓名也没有留下的亡魂岂不是更惨,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就像今日的齐复,当日的齐昀,他们为慕容家奉献一生,甚至不惜献出自己的性命,他们得到的又有什么,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城已全部回到汉人手中,接下来的事自然有守城的将军料理,李玉书想先行告辞,他们倒是也没有阻拦,李玉书顺利地出了城门,一路往南去。
苏锦跟着珠儿走过了几座城,终究是不愿再继续前行,尤其是在听到北境的战事之后,更是坚持要留在这里等李玉书的消息。
她本来以为李玉书真的帮他们攻城,心中惶恐不安,等到后来听说汉军反攻,城内戎族全被屠尽,苏锦又觉得未免太过残忍,但是她想着这大概不是李玉书的本意,他向来不喜杀戮,怎么会想出这样恶毒的计划,应该是皇帝的命令,他身处其中,不得不听命。
她在这里等了快两个月,终于等来了李玉书,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没有见了,他却依然没有恢复过来,他比当初自己离开的时候看起来更加憔悴了,而且整个人都仿佛打不起精神来一般,看到苏锦,苏锦在他的严重看到了高兴和火光,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的眼中再也没有那种温柔的目光了,大概是身上背负了几万人的性命,终归是不能释怀。
苏锦看着他,冲着他笑了笑:“你来了?”
好像是苏锦的话给了他力量,在听到苏锦的声音的时候,他的眼中终于又重新有了一丝亮光。
苏锦转身去倒了茶,递给他:“那边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用我插手,我就先回来了。”他的语气中透露着无限的疲惫。
苏锦有一瞬间的恍惚,想着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以后自己要不要就留在他的身边。
但是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她知道现在自己心中想是想留在他身边的,但是她不能也不敢,百年之后,她怎么去面对独自在地下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