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门一齐奔流而出:“杨依依啊杨依依!你知道做娘的,有多心疼自己的子女吗?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从他这么一点点长,养到这么高,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心血吗?你知道从他认字到他第一次去打仗,他爹花了多少心思教他吗?你要是不喜欢他,你为什么非要他娶你?你既然嫁给他了,你为什么这么糟蹋他?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他?啊?你说话
呀你!”
若不是常雄及时拉住她,她几乎要奔到梁伊伊面前踢上一脚了。跪在地上的伊伊,始终将头埋在地上,任由那段锥心刺骨的话一句句钻进耳膜,震痛她的内心。她心知,即使成亲并非她所愿,可她依然对常远兆一家有愧。来到古代,从杨家出来之后,便是这一家三口给予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爱,使自己从未吃过一点苦。可是她却无时无刻惦记着如何离开他们。就算她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她始终愧对于这一家人。这一点,无论她梁伊伊今后身在何处,她都绝对无
法回避和否认。刘氏仰天大哭,她已经知道自己儿子犯下的荒唐错误,将要面对国法的制裁,她虽然猜不出儿子查抄潘家的真正用意,却也毫不犹豫的将责任算在杨依依的头上。她认为,儿子的失智,就是因为受不了杨
依依的狠心离弃而受了太大的刺激。
就在此时,屋外的小石头急匆匆带进来一个人。常雄一看,是儿子的副将何勇。
何勇一进屋,便站在杨依依身边,对常雄夫妇施了一礼:“常大人!夫人!末将有礼了。”
刘氏勉强止住悲声,向他点了点头。常雄见他步履匆忙,知道与儿子的事情可能有关,急忙问道:“是不是兆儿他……”
何勇望了望匍匐在地的梁伊伊,正色说道:“大人,末将刚刚被常将军召去衙门叙话,他有些事情要向您二老交代清楚,只是他目前不便相见,只得由末将代为转达。”
“你快说。”
“常将军想对大人和夫人说明,常夫人此次离家出走,实属有情可原。这是刚刚末将受将军指点赶去龙门山找到的,请大人过目!”说完,将李逢砚的认罪书拱手献上。
常雄和刘氏赶紧接过,从头看到尾,最后目瞪口呆。何勇接着说:“此人名叫李逢砚,是江南人士。在老家就因风化案被官府追捕,最近流窜到洛阳与开封附近,屡次犯案,奸妇女。因为受害女子无一人愿意挺身报官,因此此人作案可谓是越发得心应手。常夫人无意中撞见此事,为防止更多女子受害,她便与友人杜若桐小姐及官府人员一同跟踪,设计和捉拿此人。因为前些日子,将军与夫人之间有些口角,便禁止夫人出府,才逼得夫人半夜回娘家躲避禁足。可是在夫人即将收网捉拿淫贼之际,杨将军一家也忽然对夫人采取禁足,夫人这才离家出走,出此下策。目前此淫贼已经当场伏法,末将刚刚已将那李逢砚的尸首带去官府并将案情交代清楚。大人可以
随时前去查问此事。”
他滔滔不绝的说完,常雄与刘氏脸色已经有了很大转变,可梁伊伊却更加的无地自容起来。小白脸对她竟如此周道,知道她独自回府之后必定难以交代,连说辞都给她送来了。
常雄实在不忍看她这么一直跪着:“孩子,起来说话吧,别总这么跪着。”
“孩儿鲁莽……让相公跟着遭殃……是孩儿的错!”她此刻已经泣不成声。刘氏的怒火也渐渐熄灭,只是实在没办法容忍她的孟浪和鲁莽,忍不住压着嗓子教训她:“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咱们商量,你一个女孩子家,若是受什么伤,出什么事,咱们如何向你爹娘交代?你看,
兆儿对你如此用心,他又如何承受?你呀!我该骂你,还是该说你什么好?”话虽严厉,语气却着实好转了许多。说完,走上前将儿媳妇扶了起来。
“娘,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任性了。”她的任性,导致最后倒霉受罪的是小白脸,她当然得收敛。
常雄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哭,便赶紧让她们二人打住:“好了,都别哭哭啼啼的了,先想想,兆儿该怎么办吧。孩子,你知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要私闯潘府?”
“这……”她无法应对。何勇却接着这个问话,替她做了回答,不用问,依然是常远兆的交代:“大人,这个末将知道。常夫人离家出走那天,正巧那潘大人路过杨府,顺道进去做客。常将军昏迷之际,听得有人提起这事儿,由于
他当时神智不清,竟错听成了潘大人拐带了常夫人。这才闹了这么个乌龙。不过,如若没有这事儿,常将军,恐怕也不得乖乖进食。”
常雄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夫人就吼:“这臭小子!你说他还有没有点儿出息?”
刘氏担心儿子,赶紧让他熄火:“这……你别只顾着发牢骚,想办法救救他吧。”
梁伊伊想了想,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也许以常雄一人之力,无法保小白脸万全,更何况那是他亲儿子,求起情来,难免落人口实,便对他们说:“爹娘,我一会儿回我娘家一趟,找我爹也想想办法。”
刘氏赶紧说:“诶,这样最好……”
常雄也同意:“爹跟你一起去,省得你爹娘一见你又是一顿发飙。”
“谢谢爹!”
“走吧。”大将军一抖袍子,大步走出屋子。
杨家的两夫妻,也差点被女儿气得背过气去。所以若不是常雄跟着,梁伊伊估计腿都能给她爹打折了。听常雄说了自己女儿在外面和官府的人一起捉拿淫贼的事情,杨国栋先是火冒三丈,觉得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可转念又觉得些许自豪,尤其是常雄一口一个“巾帼不让须眉”,说的他就快飘到天花板上去
了。“我这个女儿,从来胆子就小。也不知道怎么的,嫁给你们家兆儿以后啊,就像吃了颗雄心豹子胆,越发莽撞了!看来,你们家兆儿实在惯她啊,哈哈哈哈!”杨夫人听了这些,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恼火。劈头盖脸的把女儿骂了一顿。“我说你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做了吗?那是个什么人啊?淫贼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要我怎么活?要你爹怎么活?啊?
你真是太不像话了你!”说完,哭天抢地了一番。不过后来也想通了,这个事实比她与潘竹青私奔要好的多。
常雄与梁伊伊把来意对杨国栋说明之后,他立刻招来两个儿子,又去将曹瑞请了来,几个人在议事厅里琢磨了一整天。几个人得出的结论基本上一致。大战在即,正是朝廷用将之时,皇上必定不会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一个挺出类拔萃的将领痛下狠手,更何况,常远兆在武官中,有着如此千丝万缕的人脉关系,可谓是牵
一发而动全身。只是,潘誉毕竟是文官中的领头人物。得罪了他,也就等于得罪了一大半的文官。在当朝重文轻武的政治风气中,这种状况着实有些危险。若是文官们合力弹压常远兆,那么皇上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
做出个态度,封住那些人的嘴。
也就是说,这将会是朝堂上一次不太愉快的拉锯战。果然,此事上表到皇帝面前,朝堂上确实引发了好几场嘴仗。可是令人惊讶的是,要求严惩常远兆的家伙们,并不是他们原先想的那些以潘誉为首的文官。潘誉这次倒是十分大度,对皇帝表明他们一家对此事都不予追究。这其中当然有潘竹青的意思,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想借机笼络武官,以此与那独大的罗相爷抗衡。可是以罗相爷为首的一些皇亲党们,却坚持要杀鸡儆猴,最少也要将他发配边疆。其中还有一个隐藏着的人也起到了不太好的作用,那便是童公公。他“求爱”遭拒,恨不得找机会教训常远兆。因此他这次也在皇帝面前说了不少混账话,洛阳城的第一纨绔子弟在他口中不再是潘恶少
,而是那常远兆了。皇帝当然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罗相爷什么尿性他很清楚,但是老婆们的面子,他也不能完全不顾。所以他也为此事苦恼了好些天,迟迟都无法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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