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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一轮清月,华灯影娑。
灰砖墨瓦的高宅大院,在浓重的夜色熏染下,肃穆、寂静。月光并不昏暗,相反是一种冷冽的姿态,也没有一丝云的遮蔽,直面反射在灰白的围墙上,给人以阴森诡异的感觉:院门未关,人声、犬声,以及任何的蛙鸣虫啼具无。
走进大门,左侧的门房紧闭,只在门前的脚凳上还未散发尽的一丝暖意中,捕捉到依稀残留着人体的气息;影壁背景苍白,画面却是一株浓墨踯躅的铁树枝桠,混入夜色里,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刺势。通往主厢房的路以黑灰色的鹅卵石铺就,蜿蜒如蟒;路的两旁全无花草的牵扯,地面泛着昏黄的土白。两侧的厢房门具开着,一侧漆黑一片,一侧则隐约透出微弱的烛光,不闻一丝人声。空旷、干净的院落隐隐浮动着令人难以抑制的不安、恐惧。
顺着石路走去,并没有靴底的嚯嚯声响,像是漂浮之上,唯有闪过之后,鹅卵石表面的水雾浮去又聚拢,才能确认曾被踩踏过。
主厢房的门前,一蠖巨大的盆缸内养着一株极为粗壮的仙人掌,刺尖微黄,根根挣扎的向上耸立,然而,在底部,朽黑的根部艰难的在喘息,似是宣告末日的到来。
即便如此,任何人也不能忽视这株仙人掌壮年时期带来的震慑力。
厢房门依然沉默的敞开着,没有任何门帘的遮挡,走进去后,垂泪静默守候的人并未发觉,于是,便毫无阻挡的来到床前,等待魂体脱离的那一瞬间。
床上老者曾是叱咤风云的一代人物,祢留之际,灵魂却是无比清醒,来者的阴寒气息瞬间被他感觉到了,他对着空中微微一笑:
“来了,我们走吧。”
说完,床上老者吐出最后一道长气,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瞬间自身体中浮出,飘离躯体,影子站立回望片刻,毫不留恋地对着进来的两使者笑道:
“走吧。。”
两使者颇为客气:
“大人,您先请!”
影子也不再谦让,自顾自飘出了大门,身后随即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他微一顿促,却依然笑容满面,道:
“人死又不是神灭,有什么好悲伤不舍的?”
并不停顿飘行,只是不经意间,影子似是向双眼位置擦拭了一下,无影的脚底拂过,一滴晶莹自空中跌落,还未着地,却已消散,再也寻不见了。。
影子熟门熟路的飘向荒凉郊外,在一个空旷的原野上停了下来。月色如水,照着远处几株枯树越发的枝条硬朗,而挺立在枝头的老鸦,远远的看见他们后,“呱--”的一声惊飞去了,它的惊恐也感染了其他飞禽,彼此惊悚相传,纷纷逃往天际,而天际尽头,依然是抹不去的黝黑深远。
如此季节,原野草木长势茂盛,雀虫之叫却不闻一声,这种异常的静默,影子自是明白,喃喃安慰道:
“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身后一直跟随的两使者这才走到影子身前,对着苍茫的空间低声念叨着如常的术语,声音低微,并不能明白是什么,也许是冥界使者们独创的语言吧,影子想。
随着术语的低吟,天空逐渐变色,在不知哪里的尽头有一黑点隐约生成,黑点挣扎、拉抻成黑线状,黑线凝重竖立,却并不保持笔直,而是缓缓纵向晕过来,同时又向两侧蔓延伸过去,就像是在海里撒网捕鱼,呈一种网状的笼罩。越近,网眼添加的墨色越重,直至铺天盖地,将今晚清冷的月光完全遮住,雾色弥漫,也再也不容许有尘世间的一切光亮渗入,黑雾继续行进,直至厚重如胶,完全与外界隔绝。
影子和两使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黑雾包裹,拥入其中,一使者躬身行礼,说道:
“大人,得罪了,请让小差给您引路。”
说着,抢先一步走在前面,影子此时不知为何已经恢复实体,仍是临去之时所穿的衣裳,走在黑雾缭绕的甬道中,赤裸的双足并不觉得冰凉。
远望甬道尽头,极渺极茫,似乎走到尽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事情;甬路两侧边缘模糊不清,并不能判断:在黑雾的缭绕下,似有似无显现的高大殿堂,各自间宽距究竟有多少;恍惚间,这些殿堂就似在你旁边,一伸手就能触摸到,而一眨眼,它又模糊地向空旷的阴暗深处隐身,殿堂们像是具有生命力,随着进入者身上的气息,推断哪种殿堂适合留住进入者。
影子明白,整个冥界十大殿堂其实一种各司其职的暗能力,他们具有灵敏的嗅觉、初始的判断力,可以进行粗略的分类,但最终的判决,是由掌握这些暗能量的各殿阎君们统筹;今天若不是自己,排队走进的魂魄恐怕早已被这些能量分别吸进自己的领域了。
这些殿堂外形颜色分深蓝,墨绿,浅灰、甚至还有血红等等,塑造的模式一样,只是在殿堂的顶端用凡人看不懂的文字,雕刻着名称、功能。
各殿堂没有大门,驱散黑雾,你就可以自由的查看各殿堂的职能发挥。这里是死亡之后的判决,往往要比红尘凡俗里公正许多。
摒去俗世红尘的各种骚扰,灵魂是肮脏还是纯洁,自是瞒不过阎君的透视。
像是一个世纪般遥远的行走,在甬路的尽头,终于可以听到水声,走到近前,一股人世间不具有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这种腐臭是厚重的,堆积了自混沌之初所沉积下来的罪恶,人间才短短亿万年的历史,而罪恶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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