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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2月,我生活的城市到处是一片寒冷死寂。
这是我最悲惨的一年。
在我二十岁生日前夕,我最好的姐妹儿琪琪死了。
我是两年前从鸟不拉屎的老家到滨城下海的。1998年底,全国最火的场子都还没被查封,各种交易会所热火朝天,天上人间每个月以数百万的利润额成为国内夜总会大佬,紧随其后的维多利亚之夜、江南会馆以及滨城的江北第一会所【除天上人间皆为化名】并称极乐四天堂,风光无限。
这四大销金窟里的名妓能排上号的不下千人,排不上的更数不胜数,到了晚上霓虹亮起豪车云集,小姐鸭子像繁星一样在人来人往的门前卖弄风骚。她们都是美人面蛇蝎心,像吸血鬼一样在男人身上狠狠的搜刮,恨不得刮到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才罢休。
那年头烟花柳巷遍地是黄金,灯红酒绿下包房和走廊就像一个掌控了一切的美梦,诱惑了太多清白干净小姑娘的理智,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是在一吧台上拉客人误打误撞认识了琪琪。她和我一样,没钱孝敬场子,也不受妈咪重视,虽然脸蛋好,但这年头漂亮女人太多了,靠美貌红不久,会办事有眼力见儿才是王道,可谁不想出风头啊,关键实在拿不出真金白银来。
我和琪琪都是在最底层陪酒混日子,打点野食吃,经常因为和其他小姐抢客人撕打得鼻青脸肿,可没办法,不抢就没活儿干,没活儿就饿着,咬着牙也要填饱肚子,才能等来扬眉吐气的机会。
对,这圈子里那些姐妹儿,惨的想上位翻身,火的想保住地位,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世道要多黑暗要多黑暗。
风月场上没金主砸钱捧根本站不住脚,这行人都特别欺生,从男人口袋里搞不来票子头都抬不起,我和琪琪抱团闯荡那段日子活得真不如一条狗。最苦时候一个月吃不起一顿肉,窝在一个没窗户的地下室吃一碗泡面,最让我感动是她会把热汤留给我喝。
琪琪半年前被妈咪看上了,正儿八经给她挂牌安排进包房陪客,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拍着胸脯雄心壮志对我说,“程欢,等姑奶奶我傍上大款当二房了,我就带你吃红烧肉狮子头,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吐了为止。”
我当时就哭了,我清楚她熬到今天多不容易,无数个夜晚她浑身伤痕,被那些男人又掐又咬干出一身淤青,她总是遇到不大方还特别变态的客人,喜欢玩儿虐待那种,拿烟头烫她下面,拿皮带抽,她越是痛苦嚎,对方越是兴奋得停不下来,最严重一次她半个胸都险些被啃掉了,锁骨和屁股全是牙印,她捂着脸站在花洒下用冷水洗澡,一边洗一边哭,我心疼她说要不咱别干了,当服务员清洁工当什么不行啊,都能混口饭吃。
她咬牙切齿骂我没出息,她说没背景的姑娘想出人头地就得傍男人,上哪儿找有钱有势的男人啊,除了窑子还有哪儿!这点苦忍不了,只能当一辈子污泥给人踩。
她是西北农村的,家里最小,上头四个姐姐,刚会说话就被爹妈给卖了。十六岁从她第八个养主那里逃出来,一路走一路混,最后在滨城落脚。她从小心里特别阴暗,她做梦都想赚好多钱,从豪车里走下去,把钞票捆成一沓扔她爸妈脸上,让所有人都对她卑躬屈膝。
她抱着我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又哭又笑,所有人都他妈跟看傻子一样,她鼻头上挂着鼻涕泡儿,眼睛里写满了对苦尽甘来的渴望。
可我没想到,就两百块钱,就他妈两百块小费,她愣是在包房里活活被客人给玩儿死了。
我接到妈咪电话,她跟我说琪琪没家属,只能通知我,她很少用那种语气说话,我当时就知道出事了,我问她琪琪怎么了,她告诉我受了伤。我挂断电话惊慌失措赶到会所,琪琪正被两名保镖放在裹尸袋里抬出来,脸上还没来得及盖白布。她睁着眼睛,表情特别痛苦,我根本无法想像她在死之前经历了怎样的折磨,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怎么会狰狞到这副模样。
她身上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好多地方都有血,尤其是下面两腿之间,刺目的血浆染红了裙摆,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我看到这一幕瞬间就崩溃了,我撕心裂肺呼喊着她名字,拨开瞧热闹的人群冲过去趴在琪琪身上嚎啕大哭,我死死搂着她,那一刻真的天塌地陷。
她是我的命,我们相依为命了两年,最惨的日子是她陪着我熬过来,好不容易到了今天,我以为再努力一把我们都能得救,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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