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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蓬山此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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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第二日便是正月十五。

    黄昏后便要收谱撤供。柳世番被天子紧急宣召回京,不能主持相关事务,已提前叮嘱好了弟弟们该如何办——要旨还是照顾宗族中贫穷无依靠者,分发供品时先尽着他们。还特地提醒,我等或许不将这些许财物放在眼里,但真有穷苦之家不得不算计看重此物。因此务必要公正谨慎,不能流露傲慢不恭,尤其不能令人觉着我们贪昧财物……诸如此类。

    郑氏亦要和妯娌们一道,清点核对器物单子,顺便给族中各房分发银两米布。

    因此这一日,裴氏也早早换好衣裳,准备去正院儿帮忙。

    出门前,当然要先去和柳文渊打招呼。

    ——叔侄两个都在。

    柳文渊单手把卷,临窗翻阅,星眉剑目,俊朗温润。云秀则把书摊放在桌案上,垂眸细览,修颈长睫,俊秀温婉。

    裴氏心想,柳家子女旁的不说,模样却真跟话本传奇似的——凡露过面的,就没一个不好看的。

    她还没开口,柳文渊已抬起头来。

    见她一身出门的行头,便道,“……你何苦自己去找气受。”

    柳文渊知道她要去干什么,裴氏也知道柳文渊何以这么说——他二哥也差人来喊他了,柳文渊就当着裴氏的面回绝的,“不去。”

    裴氏玩笑着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受气?准你们兄弟间闹脾气,就不准我们妯娌间亲善了?”

    柳文渊道,“兄爱弟谓之友,反友为虐。弟爱兄谓之恭,反恭为傲。你所谓亲善,是兄友弟恭。他所谓亲善却是兄虐弟亦恭,且他还不觉己虐。我大哥如此,郑氏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待我来日功成名就,她不敢小瞧于你了,你去亲近亲近她也罢。如今去,怕要自取其辱。”

    裴氏道,“我又不是头一次认得她,哪里就有你说的这么坏了?”

    柳文渊道,“那是你平日里没得罪她。”

    裴氏看了一眼云秀。云秀懵懂的抬起头来,“嗯?”

    裴氏见她无知无觉得跟个赤子似的,略觉着头痛。只道,“她‘虐’是她错,我不恭就是我错了。”

    柳文渊无奈摇头,道,“……早些回来。”

    裴氏又招手让云秀出来说话。

    云秀正沉浸在她四叔的藏书中不可自拔,根本没留心听他们说话,此刻还迷迷瞪瞪的呢。

    心不在焉的起身跟过去。

    出了门,一直走到书房对面花窗前的凤尾竹下,裴氏才停住脚步,牵了她的手,循循善诱道,“要和大娘和解,今日是最好的时机。当着几个婶婶们的面向她道个歉,我们再帮你说几句好话,她面子上过去了,就不会再和你计较了。今日有这么多人见证,日后她再想苛待你,大约也会有几分顾虑。”

    云秀:……啥?

    裴氏问,“你去不去?”

    云秀便知道,裴氏那句“她虐她错,我不恭我错”,确实是对着她说的。

    裴氏好心指点她处世之道,云秀倒是领情,奈何她们俩生活目标不大一样。云秀是能不和郑氏周旋就绝对不会去周旋,否则她跑什么?

    但这丫头多少还是有些寄人篱下的自觉的。

    ——毕竟婶婶只是婶婶。裴氏心善暂时收留她是一种光景,她死赖着不肯走又是另一种光景了。

    云秀竟难得生出一丝酸楚来。

    ……身为穿越女居然混得连个容身之处都无,未免也太凄凉了些。

    正感慨间,忽听书房那边传来他四叔的声音,“秀丫头,刚刚让你抄的书抄完了吗?”

    云秀:……啥?

    对上他四叔一本正经的眼神,忙改口道,“还,还没!”

    立刻便仰头用心虚的、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向裴氏。

    裴氏:……

    这么拙劣的一唱一和,也堪称叹为观止。裴氏恼火都不知从何恼起,反倒觉着叔侄俩可怜得有些可爱了。

    到底还是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奈笑道,“……抄书去吧。”

    云秀欢呼雀跃的道一声,“哎!”撒蹄子跑回书房去了。

    裴氏便带了个丫鬟,独自去三才堂帮忙。

    她去的略晚了些,其余两个妯娌都已经到了,正帮着郑氏清点准备归库的器物。

    说是帮忙,实际上就是从旁看着罢了。郑氏手里清单、对牌都记录归整得一清二楚——有几件几样,该如何支取归还,该谁检点收纳,坏了丢了分别该如何处置……全都有条不紊。

    此刻小厮们抬了东西进来交牌,管事丫鬟们有人读单子、有人盘点清查。郑氏就坐在中堂,一面凝眉听着,一面喝茶。妯娌们则分坐在她左右。

    裴氏见她们忙着,便悄悄进屋去坐下——管祭器归根到底是宗妇的事,令她们妯娌参与不过是摆个姿态罢了,裴氏心里有数。

    谁知郑氏抬眼见她来了,端茶道,“从头重报一遍给裴娘子听。”

    裴氏忙起身笑道,“可别。我本来就来得晚了,怪难为情的。你再重报一遍,我岂不更无地自容了?”

    另外两个嫂子也打圆场,调笑她,“可不就是要让你知羞吗?”

    郑氏拨着茶梗,并不动容,“还是再报一遍吧,别过后再说我们任事自专。”

    裴氏心软归心软,嘴上却从不吃亏。听郑氏这话不对味,笑容立刻便客套起来,“这您就放心吧。我以前没说过,以后也不会说。没说过旁人,当然也不会说您。”

    妯娌们便都不说话了。

    郑氏依旧不动声色,道,“这就好。”便命人接着清点器物。

    裴氏此刻才信了柳文渊的话,却也并不后悔今日过来——人来了还能辩驳几句,人不来岂不是要任由郑氏编排?

    郑氏却也不急于发难,只老神在在做自己的事。

    祠堂祭祖的器物,光光盘盏簠簋就足足二十多样、百八十件,管事丫鬟也不免漏眼看错或是口误报错,郑氏每每立刻就能指出来。

    有她坐镇,再加上气氛尴尬,做事生怕哪步出错正撞到枪口上,不做事的巴不得一言不发以免引火烧身,都战战兢兢,不过一会儿功夫,满院子东西都已清点核对无误。

    郑氏这才领着几个妯娌上前验看,随后众人一道打开公库,着人将祭器重新收纳保存起来。

    而后领出米布钱财,给各房分配下去。

    一应琐事处置完毕,便到山雨欲来的时候。妯娌四个神色各异,郑氏垂眸喝茶,裴氏毫不示弱,二房杜氏见有热闹看,不是很想走,三房赵氏倒是惦记着家里新剥好的荸荠,奈何上头两个嫂子都稳如磐石,她不好独自请行。

    郑氏喝足了茶水,终于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秀丫头回来?”

    杜氏和赵氏的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郑氏大张旗鼓的去云秀那儿发了一通脾气,她们当然都听说了。正苦于不明白缘由,好奇得很。

    裴氏心中暗叹,若云秀此刻在,上前委婉的将缘由说明白,杜氏和赵氏都是当娘的,哪个听了不心疼?必然替她说好话。

    但云秀不在,由她来开口,就未免就让人觉着,郑氏固然有错,但云秀把母亲的状告到婶娘面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便笑道,“我是想留她住个三天五日的。但若你想她了,我当然也不好强留。”

    郑氏冷笑一声,“我倒是想她回来,只怕她做错了事,不敢回来。”

    裴氏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就连虐待孩子都要恶人先告状,一时无言以对。

    郑氏道,“你回去和她说,旁的东西她怎么处置的我不管,唯有一样——老太太那柄万壑松的仲尼琴,他父亲想留作传家之物,她得还回来。”

    裴氏有些听不明白了,道,“这可把我给绕糊涂了,什么东西,她怎么处置了?什么还回来不还回来的?”

    郑氏道,“她没同你说?”冷笑一声,边喝茶边缓缓道来,,“老太太去世才多久,她就将老太太的遗物尽数变卖了。我也是前日才察觉,本来不想大张旗鼓的处置,谁知不过责罚了她几句,她竟跑了。我也真是开了眼了。”

    便笑道:“媳妇儿乳名唤作兰儿。”

    老太太也愣了愣,却还是说道:“可见这孩子是跟你有缘的……”

    新媳妇儿受了委屈,夜里难免就要在丈夫枕边儿哭诉一二。郑夫人哭哭啼啼跟柳世番抱怨,柳世番却要调笑她:“多大点儿事儿啊,瞧你哭得妆都花了。”

    ——你说新媳妇儿初初过门,恩威未立,权令难行,正是需要丈夫温言抚慰为她撑腰的时候,他不帮她还笑她小题大做?有这么渣的吗?郑氏当即就不依不饶的闹起来,“你心里就是没我,才不把我的委屈当回事——我这才过门呢你就嫌弃我了,日后这家里我还怎么立足,不如死了算了我!”便往柳世番怀里撞。

    彼时郑氏双十年华,正当最惹人怜惜的年纪。温香软玉娇哭嗲闹的捶打过来,柳世番当即就有些受不住,半霸道半服软的将人按倒抚慰。一夜春宵之后,到底记住了郑氏的心事,随手就将女儿的名字改了。

    郑氏自认赢了一局,倒也没怎么迁怒到云秀身上——反正名分上就是她闺女,掌心里随意料理的小辈,她犯得着跟她置气吗?

    事后老太太却再不提将云秀送到郑氏膝下抚养的事了。

    后来郑氏无意中就听到老太太不肯撒手的缘由——老太太跟张妈妈说,“婚书上也没写乳名,谁知道她也有个兰字呢?就为这么点小事,折腾出这样的波折来。继母这般气量,兰丫头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只盼我能多护着她些年岁吧。”

    郑氏就有种被看破的难堪,恼羞成怒,当即就暗暗发誓——总有你护不住的时候,到时候看我怎么让她见识“这般气量”!

    郑氏与云秀的仇恨之二:夺产

    郑夫人运气也背,嫁给云秀爹八年,怀了三胎居然就连着生下三个丫头来。眼看着已经二十八了,正打算再努力一把,老太太去世了。

    郑夫人对老太太还真没太多恩情——谁叫老太太就惦记她那个死鬼儿媳妇和她大孙女儿呢。但她再怨恨老太太,也得给她守满三年孝期。等出了孝她也三十了,柳世番更是要四十了!为了尽快给柳世番留后,也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她势必得亲自为他引入一批次的姬妾,然后拉下脸扑进去抢食吃,还不能吃相太难看。

    想想就觉得好悲哀哟!

    但那都是三年后的事呢,着急无益。郑夫人现在就想着怎么未雨绸缪,先将杂务前路安排好了,到时候才能周全无忧的冲杀入阵。

    目下最让她上心的自然就是她那仨闺女——这些年柳世番官运平稳,更有皇宠优渥破例重用,年纪轻轻已是一部长官,怎么看都是卿相前程。郑夫人全不担心闺女会嫁不出去,她担心的是嫁妆!郑夫人虽是“五姓贵女”,三观却意外的朴素接地气。深知这年代女儿贵养低嫁,攀比的不是聘礼是嫁妆,一整个儿就是赔钱货!但你不赔钱不行啊,总不能让她嫁出去后手里短钱受气吧,那可是自己亲闺女!

    郑氏老早就开始给女儿们攒嫁妆。说真的,郑氏自己的嫁妆不薄——她家底蕴深厚,祠堂里统共供奉四个祖宗,两个都是宰相,族谱上官至牧守的更是数以百计。何况当年柳世番又是极被看好的才俊,她出嫁得自然不潦草。可架不住她闺女多啊,一分就不入流了!

    偏生柳家家口大,家风朴素,虽敦实富足却绝对没到煊赫挥霍的地步,抠不出太多油水来。

    而郑氏扒拉着找钱的时候,云秀二舅舅韩慎之差人给云秀送来生辰贺礼。郑氏开卷一扫——他娘的!红蓝宝石、和田美玉都是按匣子送的啊!

    ……韩家武将之家,三观跟郑氏一样粗俗。慎之舅舅跟郑氏想一块儿去了,外甥女儿不是没娘护着吗?没事,咱拿钱砸,看谁敢轻视她。偏偏他坐镇西北,缺水缺人缺舒坦,就是不缺金银珠宝。自然砸钱砸得豪迈爽朗。

    按说韩慎之想法也没错——可惜鲁汉子错估了小女人的心思,没料到后院如战场,女人也可以和敌人一样狠辣歹毒。

    总之韩慎之露财,郑氏一个没忍住,就过问了一下云秀娘的嫁妆——比她多。云秀娘留下的嫁妆足足是她的两倍。

    她掌管柳家这么些年,这么大一份家业柳世番竟就没让她知道过。不仅如此,柳世番得知她过问过,还特地提点她:“按着河东的规矩,无子而丧,嫁妆是要返还本家的。韩家不收,说是留给云秀,便留下了。我虽是云秀的父亲,可也不屑贪图亡妻的财产——望你能明白。”

    能明白了郑氏就不是郑氏了!

    彼时她想的是——凭什么我生的女儿就要被你生的攀比下去!你他娘早死透烂光了,亲闺女都攥在我手心儿里,还敢跑到我跟前来耀武扬威——不做死就不会死,很难懂吗?!

    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郑氏却记住了——云秀在,这笔嫁妆是她的,可若云秀死了呢?

    郑氏与云秀的仇恨之三:夺婿

    如云秀所想,郑氏既然有三个女儿,娘家给力,夫家又出息,对把女儿嫁给皇家一事自然就有些想望。

    走令狐韩氏的门路?郑氏还真不是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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