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哧扑哧地瞪他两眼,在这死人不挖就走人的威胁下,找了跟树枝开始挖掘。
心里把这丫骂了几百遍后,看着逐渐加深的坑,我又忧心会挖出什么。
“咳,那个,”我试着找个话题聊聊,转一下注意力,“为什么我突然就有阴阳眼了呢?”
仇诗人叼了根烟,正要点火,听到这个问题顿住,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点火,噗噗两口才开口:“别把人家的尸体挖坏了。”
“什……嗬!”我低头一看,正在挖的坑里出现了一片衣服,我刚差点把树枝扎下去了。
赶紧站起身,顾不上刚才的话题:“怎么、怎么办?”
真碰到尸体,说什么我都不敢再挖了。
仇诗人倒没有再逼我,估计也是真怕我损坏了尸骨,他很小心地把土都剥开,逐渐露出那衣服的模样。
我可一点都不陌生,就是鬼孩子身上那套冬天才穿的棉袄!
衣服出来了,很快,小孩不大的尸体也都露了出来,我一看,惊讶地捂住嘴巴。
被埋了八个月了,尸体早该腐烂了,可小孩的尸体却没有太大变化,脸部轮廓都还完整,这不科学吧?
“公园里阴气重,”大概知道我心里的疑惑,仇诗人一边掏出一个银色袋子,一边说道,“特别是这条河,影响了尸体,降低了腐烂速度。”
“哦。”那我就放心了。
仇诗人却挑眼看我:“如果这公园里有哪只灵,化为厉鬼,那么,这种枉死还被随意掩埋的尸体,就可能起尸。”
“起尸?”
“类似丧尸,那么多电影,你总该知道吧。”
我噎了噎,还是好奇地问:“那传说中的僵尸?”
“鬼分等级,更何况尸,这种借助厉鬼力量形成的尸,一般都听从于厉鬼操控,是最低等的一种尸。”
说话间,他已经用银色袋子将赵阳的尸体装了起来,平放在平坦的路面上,随后给夏左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具体位置。
没多久,夏左就开着车来了,还带来一具小棺材。
从公园出去时,仇诗人让我跟紧他,别又被哪只鬼骗走,虽然神情不耐语气不好,可要不是他,我这一路上不知出事几回了。
既然那么厌恶我嫌弃我,为什么还要屡次帮我救我?
我不太藏得住事,就直接问了,然后他回给我两个字。
“呵呵!”
不能更讨厌了!
……
“不是吧,这?”
我看着自家的公寓大门,不太敢相信,傍晚刚死了人,这里还警戒着呢。
得到赵阳尸体后,仇诗人迅速地做法,然后就把我带到了这里。
仇诗人不喜欢废话,揪着我的后领就往里带,用我的电子钥匙把大门打开,再拖进大厅,然后才放开我。
屡次被这么揪着,我特码竟然有点习惯了?
乘坐电梯到最后一楼,再爬楼梯到天台。
刚走出通往天台的门,就看到天台的边缘有两个黑影,一大一小。
走近了才知道是一男一女,女的也是十七八岁,靠在围栏上,低着头垂着肩像在打瞌睡,跟李园园坠楼前我看到的情况很像。
男的就是一孩子,六七岁左右,看到我就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然而,在月光的照耀下,小孩的脸呈现出一种灰暗的色泽。
“姐姐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我低头看向他的影子,月光下,看似正常的影子里其实是带了重影,认真看还是能看得出来,而且……小孩的双脚是垫着,靠半个前掌站立,就算是学芭蕾的,也不可能一直垫着脚尖可以动也不动吧?
实在是,单单看着就吓人。
我用眼神向仇诗人传递信息:都找到了还不快点。
他回睨我:你跟他聊两句。
我:聊?聊什么?
他:随便你,聊就对了。
真会找事情!
我一边抱怨一边硬着头皮上。
看看那位没有只觉应是姐姐的女孩,再看向陌生面孔的鬼孩子,情绪被提起来了:“我知道你恨你姐姐,可你害的这些人都是无辜的,早先死掉的那位李园园,她是个疼弟弟的姐姐,跟你姐姐不一样!”
“我知道不一样。”
他反而生起气来:“我跟了他们两天,我知道那位姐姐有多好,对弟弟有多好,我讨厌她,我更讨厌她弟弟。”
他激动地甩着手:“我姐姐,她亲手杀了我,我都想起来了,就是她把我骗出去,再把我杀了,她还,还杀了爸爸妈妈,我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我再也见不到了!”
我见他这么痛苦,想要劝说两句,谁知道他突然一脸凶恶地踩上早准备好的凳子,掐上了身旁姐姐的脖子:“我得不到他们也别想得到,我就让她们疼的弟弟亲手杀了她们,嘻嘻嘻,嘻嘻嘻……”
这都什么逻辑啊?
我不想李园园的惨剧在发生,可我刚动,一颗细小比米大不了多少的石子从我身边划过,击中小孩的眉心。
只听一声惨叫,我看到鬼孩子的身影从小孩的身上移出了一半,但它马上又尖叫着把自己塞回去了。
我:“……”
小孩转了转自己的脖子,呲着小牙,凶恶又戒备地看着在我身后一直没吭声的仇诗人,但他似乎也冷静下来了。
“我知道这位哥哥很厉害,”他看回我,“一定有办法逼迫我离开弟弟的身体,但我也有办法。”
他脸上闪烁着小孩子做了件很棒棒事情的小得意:“如果,你们要强行逼我离开这个弟弟的身体,我就会跟这个弟弟同归于尽。”
“你已经死了。”
“死了,”小孩一脸认真,认真得很凶残,“还可以再死一次。”
我想到仇诗人说过的“销毁”,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地朝仇诗人看去,跟他寻求帮助。
这家伙很冷静,没太大的表情变化,只道:“有人帮了你?”
“是啊,”小孩展开笑颜,“就是他告诉我,只要我这么做了,你们就会迫不及待地来找我,还会帮我完成心愿。”
我又惊又怒。
就说鬼孩子那么乖那么懂事,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可怕,果然是被教坏的。
“你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小孩眯起了眼睛:“当然是把我姐姐找出来!”
“可是……”
他阴测测地盯着我,不等我说完:“澜姐姐,那天,可是你把她放走的,你就要负责把她找出来!”
我觉得我听错了:“你说谁把她放走了?”
“别不承认,”他眼里满是责怪,“就是你,要不是你,她也不可能逃走!”
“我……”我很想说这不关我的事,可一回想那天晚上的事,就全卡在赵星要杀我,而鬼孩子发疯的画面,后面的什么都想不起来,顿时失去了辩解的勇气。
心里很惶然,在我不记得的那段时间,我究竟做了什么?
小孩放缓了语气,商量地说道:“放心,澜姐姐,只要你把她找出来,我就不怪你了,我也放了这个姐姐,还有这个弟弟。”
……
我和仇诗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寓大门,而在我们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被鬼孩子附身的小孩,至于小孩的姐姐,经过彼此的协商,暂时留在天台的安全门里,仇诗人让一个警员照看着。
此刻的鬼孩子,就好似持枪劫持着人质的歹徒,仇诗人有一万种方法杀死他,但他就会选择将人质一并杀死。
仇诗人告诉我,他不确定背后那人都帮了鬼孩子什么,鬼孩子手握的依仗又有多大,不确定他是否能在鬼孩子杀死小孩之前,解决掉鬼孩子。
在不能保证小孩安全的前提,只能先按照鬼孩子说的去做。
我发现,他并没有之前表现得那么漠视生命,相反,他很重视。
不过他这么说时,还是那老神定定的神态,顶多有些被威胁的恼怒,我总觉得他很有把握,只是在跟鬼孩子拖延点时间,好找出他的弱点。
但我们上了车后,仇诗人却告诉我,我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为什么?”
“被鬼附身对人体的伤害是极大的,健康的成人可以撑一天,而小孩,也就撑个半天,从钱小明现在的情况来看,顶多就两小时,必须让赵阳从他身体里出来。”
钱小明,就是现在被鬼孩子附身的那个小孩。
一时间,我完全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听到声响,转头看到后座的车门被打开,“钱小明”坐了进来,朝我天真地笑着:“开车呀。”
我默默地转回身。
仇诗人启动车子,打算回赵宅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路上,我给闫斌打去电话,虽然已经两点,很晚了,但现在这种危急时刻,谁管他是不是在睡觉!
两个小时,只有两个小时!
闫斌行动快捷,通缉令都发出去了,这三天里他就没停止过寻找,但赵星跟人间蒸发一样,他表示,现在要两个小时里找到她,除非出现奇迹她自己跑出来。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认命地带着同事,准备在接下来两小时里,以赵宅为中心,四处再找找。
赵家大厅里,原本的家具都挪到最后两边,中间简单地设立了一个小灵堂,放着赵阳尸体的小棺材就放在其中,一碗装着糯米的碗里,点了一根香,那根香左右还插了不少根燃完的香脚,可见这香就没断过。
鬼孩子一看到自己的尸体,就呆立在那,面上的神情实在难以言表,像要哭了,又像傻了。
半响,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和上小学一年级的学生那般,手脚都摆放好,然后,定定地看着我。
我真想抓一把头发:“找,我马上找!”
说完,我看向在一边的小桌上泡茶的夏氏姐弟,和进屋后,就坐在同样挪到一边搁放的单人沙发上的仇诗人,一脚曲起踩在前方的桌腿上,双手抱胸闭上眼睛,准备小憩的模样。
“喂,你们还记得你们是人吗?有点人性好不好?”
我夺过一杯刚倒好的茶,咕噜一口就喝掉了,忙活一晚上,又是地铁又是公园又是天台,这一杯喝下去才发现自己又渴又饿,困倒没有,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忍不住将茶杯递过去,让夏右再给倒一杯。
夏右服务完我,伸脚就踹向自己弟弟:“帮忙啊。”
夏左瞥他姐一眼,将茶杯摆放整齐,然后陪着我上楼,我们准备先从楼上开始找找。
赵星是一个宅女,如无必要不会出门,真要出门的话一般都会有固定的去处,我就是想找找,看有没有线索可以知道她躲在哪里。
先去的她父母房间,发现房间男女主人都死那么久了,这房间却依然干净整洁,我检查了下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还散发着洗衣液的清香,可见是不久前换上去的,赵星她是怎么想的?
转头,看到夏左很认真严谨地在翻找抽屉,我感慨道:“你家队长要你有一半靠谱就好了。”
明明是他说的两小时内一定要找到赵星的,结果他倒好,一来这就在楼下沙发上休息。
“老大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夏左坚定地反驳。
我知道了,这就是个死忠粉。
为了节省时间,我和夏左分头寻找。
找着找着,我就找进了一楼的楼梯隔间,也就是赵星的房间。
再次进来,依然感觉不舒服,这狭窄的房间实在是太压抑了,那张一家三口画纸上的小女孩,仍张着她红红的嘴在笑。
忍着毛孔的颤栗,低头在那小桌上翻找,里头有一些课本,打开后,里头早被刀子割得千疮百孔了。
可能赵星的心里,也是这般千疮百孔吧?
又翻了翻,在抽屉最里面,有美丽的包装纸包着什么,我打开一看,里头整整齐齐地放着的,是那几张明信片。
现在我知道这明信片是假的了,为什么赵星还如此小心妥善地藏着这些呢?
我叹息地往那小床上一坐,随即隐约听到一声“咯吱”的声响。
是这小床没有固定好在摇晃,还是……
掀开垂下来的床单,床板下是一个扁长方体的板箱,现在一些低矮床底下都有这个,只是跟前这个做工粗超,好像是自己做的。
刚才那一坐,床板好像歪了下?
赶紧给人家把床板挪好,结果挪动后发现,底下的板箱里好像有什么?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几个木支架,可我从细缝里看到的那东西好像会动?
好奇之下,我顺手就将要搬回来的床板,再往旁挪远一些,里面黑漆漆的,我弯下身趴上去往里头瞧,什么都没瞧清楚,正想起身,一只手忽然就钻了出来!
没给我叫着逃开的机会,那手就按住我的后脑,还有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将我往那个木板箱里拖!
我惊慌失措,只能掰住板箱边角,阻止自己被拽进去。
耳边响起有点熟悉,如今听来毛骨悚然的声音:“你觉得你还逃得掉吗,阿姨!”
赵星?她居然就躲在这房子里?
我努力发出“呜呜”的声音,试图让外面客厅的仇诗人和夏右能够听到,但我现在身子在外头,脑袋在里头,发出的声音都闷在了板箱里头,根本传不出去。
“阿姨,我在里面好孤单啊,你进来陪陪我,好吗?”
温柔细嫩的声音,伴随着的是加大的力气,我试图蹬脚踢掉外头什么东西,脚刚一动,什么都没踢到,人就往里头陷进去,赵星借力将我拖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脑袋里蒙了一瞬,就感觉一个人压在了我身上,坐着我的大腿,掐住我的脖子,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我只能奋力挣扎。
可是底下很矮,赵星压我身上,她背部就能抵住上面的床板,如此,我怎么使劲都推不开她。
这时候,掐住我脖子的手少了一只,紧接着我就听到“锵”的一声,我想到菜刀跟地板摩擦的声响。
她、她想干什么!?
刀柄跟床板磕碰了一声,我几乎可以想象到她高高举起了菜刀,然后,重重地砍下来……
“轰隆”的巨响,震得我耳膜疼,眼前突然亮了起来,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后拉,同时一脚将压我身上的赵星踹开。
我被拉起身,撞进一堵坚硬厚实的怀里,我抬头,傻傻地看着面容秉然的仇诗人,他一手揽着我,一手拿着一柄木剑,斜垂在身侧,那姿势很帅,有点像古时候的大侠,再看那小床,已经破开成两半……不会是那把木剑劈的吧?
倒地的赵星,刚要爬起来就被夏左制住,将她的手扭在背后压着。
“看够了没有?”
来自头顶不耐烦的语气,让我确定自己真的得救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都快绝望了,他就出现,我跟他这么互相厌恶还能有心灵感应?
“我只是猜测,她大概就在这屋子里。”仇诗人一点都不给我瞎想的机会。
“那你还让我一个人找?”
他睨我:“不放出诱饵,她怎么出来?”
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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