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想起刚才梦里的景象,我才醒悟过来,自己很久没去看望金玲。虽然此前我对赵金明说过不再去看她,但我心里还是放不下孩子。揣摩半天,决定还是去。
刚下楼,碰到薛冰提着袋子过来,就招呼她说:“薛老师,没课啊?”
薛冰看是我,停住脚步说:“没有课呢,我去看看我表姐,陈秘书一起去么?”
“你表姐是谁啊?”
“金玲啊,赵金明的老婆嘛。”
我脑袋一麻,奚枚竹不也是她表妹么?怎么又跑出一个表妹来!
“你是她表妹?那奚枚竹呢?”
“她也是啊,她是姑姑的女儿,我是姨妈的女儿啊。”
我吐出一口气,乡村的关系就这么复杂,三步之内,必有亲戚。
我说:“好啊,我刚才写报告写得满脑子浆糊了,走走也好。”
在供销社买了白糖,我们相伴着一路朝金玲家走。
薛冰的身上传来一阵栀子花香的味道,这种味道区别于化学产品的浓香。化学的香味让人头晕,而她身上的这股淡淡的香味,却让人头脑分外的澄明。
走了一阵,迎面遇到柳权书记和郝乡长,柳权夸张地指着我们说:“老郝啊,你看,多么般配的一对人啊。”
薛冰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她嗔怪地说:“书记,您不兴开这样的玩笑哩。”
郝乡长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他永远都是一副病态,即便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他的脸依旧惨白得像毫无生气的秋天。
“薛老师,我老柳不开玩笑呢。我说真话嘛。”柳权笑哈哈地打量着侧身的薛冰:“你看,我们乡最美的女老师,是我们苏西乡的一宝嘛。”
我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柳权问我们,在路边的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我说:“薛老师去看她表姐,刚好我出来透透空气,就一起陪着她来了。”
“去看金玲啊!”柳权抽出烟来扔给我一支说:“陈秘书,你代表我们乡政府去看吧,这段时间忙得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我连忙点头。
柳权拍了拍身边的石头说:“都站着干嘛呢,个个像树桩子一样,晃得我头晕。找个地方坐下来嘛。”
郝乡长笑咪咪地说:“你们坐,我站着就好。”
柳权理解地说:“老郝,你就站着吧。你那身体可不能乱坐,别让寒气钻了。”
我只好挨着他坐下来,薛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找个石头坐了,低下头扯着脚边的狗尾巴草。
“陈秘书,昨天我跟老赵核算了一下,全乡四千五百个人,全部派款加起来不到五十万,加上乡财政这些年省下来的六万多,六十万不到。几年前电力局造预算时就要八十万,这几年物价又涨了,还差着三十多万,难啊!”柳权板着手指头跟我算,算得我蛋痛。
我说:“确实差很多。”
“刚才我跟老郝去了一趟孙德茂家,他老爹答应出个十来万。”看我一脸惊奇的样子,他解释说:“孙德茂啊,就是在市里搞建筑包工头的那个。全家都搬去市里住了。他老爹怕死在外头,一个人住在苏西。”
我以前是听过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对他的评价不好。传说他的包工队从来不要苏西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如果县里解决十万,市里再解决个十万,这事就成了。到时候,苏西就是灯火辉煌。”柳权一脸神往的神色,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有节奏地敲打着屁股底下的石头。
我笑着说:“有柳书记这样的领导,上级不会不管的。我相信,苏西乡通上电的事,你这一届领导绝对会完成心愿。”
柳权苦笑一下说:“你莫拍马屁。”他扫了我一眼睛说:“能不能争取上级拨款,全靠你的报告了。任重道远啊,兄弟!”
我突然感觉肩上像压了一副千钧重担。柳权推心置腹的话,让我深切地感觉到,如果苏西乡在年前没有完成通电计划,我就是全乡人民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