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如果那个孩子要当自己弟弟或者妹妹，她希望年龄不要相差太大，最多相差五岁，这个就是极限了。

    那时候正是她在高中被所有人认为是最叛逆的时期，她任由自己做出一些以往不会做的事，不会说的话，尤其是看到父母眼中的失望，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你们反正都有另外一个孩子了，自然如此轻易的就对自己失望，这就是独一无二和有替代品的区别。

    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回到家会看到母亲平坦的肚子，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就懵了。她是想过为何爸妈还要生一个儿子，她不想多一个弟弟，可是却只是自私任性的想想而已，并不会要求父母打掉那个无辜的生命。

    那一瞬间传来的罪恶感，让她甚至无法接受，当天晚上就大病了一场。

    后来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个孩子存在过一般，她自己也不曾主动提及，直到她又变回父母老师心中的乖孩子形象，仿若浪子回头的浪子，得到了他们的宽容和谅解，只要结果是好的，至于过程如何崎岖，似乎没有多少人会在意。

    苏夏欢就是在那个时候，主动提出了让苏明和李晓慧再生一个孩子，这样的话，她念大学离开他们身边后，他们也有人陪伴，也有事去做。

    她记得父亲似乎愣了一下，而母亲是皱着眉头看她。

    最后还是父亲先发话：“都这把年纪了，还生什么生？养你一个就够辛苦了，我们也就不瞎折腾了。”

    父亲举了好多例子，身边只生一个女儿的人家，抵制住了生二胎的诱惑，如今过得多幸福，女儿一出嫁，要么两个老头老太婆在老家想干嘛干嘛，要么是去城里帮忙带孩子，一家人别提多幸福了。至于二胎生儿子的，条件特别好的还好一点，条件一般的，不只是现在一把年纪还得努力辛苦赚钱，就连女儿的婚事都开始算计。

    李晓慧也同意丈夫的说法，别人的生活如何，反正长眼睛的都看到，独生子女的家庭，现在老人都在享福了，生两个的现在都还在辛苦打工，人都磨得不知道老了多少，一到春节见面时，大家都会忍不住说还是生一个好啊！

    苏夏欢不知道自己父母是否真的就那么想，但他们的确没有再生的想法，她成了他们唯一的女儿。

    她常常在想，他们不肯再生，是真不想瞎折腾了，还是觉得如果真的再生一个孩子，如何对得起那个无辜失去的孩子？这个问题，大概永远都没有答案了。

    苏澈的事似乎已成定局，苏峰和唐瑛也不是矫情的人，很快就从愁苦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于是苏峰和苏明去小区里的茶馆坐坐，唐瑛则和李晓慧一同去附近的超市购物，准备今天晚上大干一场。

    然后等她们回来后，苏夏欢就收到了一个消息，李晓慧已经单方面将她屋子的另一间房的居住权给了苏澈。

    苏夏欢心里一匹匹马飞奔过去，趁着唐阿姨不注意时，才把自己母亲拉进自己房间。

    “妈，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让苏澈住进来。”苏夏欢很愤怒。

    “反正那个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苏澈住进来还能帮我们家省点房租。你说说你这房子，租金多贵，比我们家租出去的门面还贵。”

    市中区的房租能跟小镇的门面相提并论吗？而且也就贵了两千块钱而已好不，说得差距特别大似的，房租一月两千，门面是一年2万2。

    苏夏欢很无奈：“妈妈，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女孩子了？苏澈住在这里，孤男寡女算什么？”

    “得了吧，你小时候还在他被窝里尿床呢，那个时候你就不是女孩子了？”

    “反正我不记得了，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妈妈，你想想看，如果他住在这里，别人误会了多不好，这不是逼我找不到男朋友？”

    李晓慧狠狠按了一下苏夏欢的额头：“就你和苏澈，这都多少年了，你们两个要是能生出点感情，我和你唐阿姨不知道多省心。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个什么，现在就能发生了？更何况你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正好苏澈还和你一个公司，上班下班都一起，不用担心遇到乱七八糟的人，我看新闻上报道的独身女人出事的新闻每次都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你出事，有苏澈在我就放心了。”

    苏夏欢想说这里的治安其实不错，但新闻上的那些事会被曝光出来，不就是因为有监控？有些危险的确防不胜防。

    苏夏欢不说话，李晓慧又警告她：“我可和你唐阿姨说好了，你可别乱说话，否则我饶不了你。”

    “知道啦！”

    “大声一点。”

    “我知道了。”

    苏夏欢看着虎虎生威的母亲走出去，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自己怎么一下子就被唬住了？果然拿人的手短，住人的也嘴短，都硬气不起来。

    第二十章

    下午的时候，唐瑛和李晓慧一起收拾着房屋，把另一个房间收拾出来，顺便把床铺等铺好，苏澈则去酒店把自己的行李都搬运过来。

    苏夏欢这里自然没有多余的床铺，全都是去新买的，如果是以前，以唐瑛的性格大概还得回家拿，家里的棉被都是放了好几年的，每年夏天都拿出来在太阳下暴晒，特别松软，盖在身上也舒服。但今天她们高兴，也不讲究那些，去买了一大堆用品回来。

    李晓慧和唐瑛说笑：“之前欢欢还准备找个人来合租，分担一下房租，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直没有成功。我看这房间，就是为阿澈准备的，否则之前怎么就租不出去？”

    唐瑛听着也觉得欢喜：“他们住在一起也好，来看他们方便不说，阿澈也不用到处找房子，现在租个房子麻烦得很，而且他们去新房那边看装修情况也可以一起。”

    “就是就是。”

    苏夏欢靠在门边撇嘴，不是她找不到合租人，而是不想家里多一个人，这屋子她住了这么久了，很有感情，到处都是她一个人的生活气息，别人的到来肯定不只是住一间屋子那么简单，客厅会使用吧，阳台也会用到，就更别提厨房了，她一想到这些都难以承受，于是就不想着合租的事了。

    而她父母之所以如此放任她，也有原因。之前蓝月湾有个厨师，不到三十岁就早早的去世了，这事给她父母留下了非常大的觉悟，人就得及时行乐，否则说不定哪天就去了，于是她不就是多花点钱买个高兴嘛，自然不会反对。

    苏夏欢一个人享受了这个屋子这么久，没想到竟然便宜了苏澈。

    但她自己认真思索了一番，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怎么反感苏澈会住进来，果然那么多年的相处也不是白相处的。

    唐瑛和李晓慧把房间的床铺好之后，就开始着手着准备晚上的饭菜了，莲藕炖排骨这是一早就炖着了，现在就只需要把一些炒菜准备妥当就行了。

    苏峰和苏明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买了一副棋，现在正坐在茶几前下着。

    苏夏欢走进以前的空屋子，如今苏澈的房间，还自认为有礼貌的在没有关的门上敲了敲。

    正在整理着自己行李的苏澈抬头看她一眼，接着继续整理自己的衣物，他母亲和李阿姨把屋子整理得很干净，一些视野盲点都格外清理了一遍，他可以放心的使用，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你就真打算住这里？”苏夏欢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线，两家人关系太好，说话做事也束手束脚，不能为所欲为。

    “这里挺不错的。”苏澈这么轻描淡写的点评。

    这里当然不错，她选的住处还能有差？否则她怎么可能忍受房东那一次又一次的加房租，要知道哪怕是同一栋楼的屋子，租金也没这房子贵，装修也没有这里好就是了。

    苏澈把自己的衣物全都拿出来，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拿起来靠在墙上，这才低垂着眸子看她：“你放心，我会付房租。”

    苏夏欢没想到他这么说，反应过来时翻了个大白眼，她像是故意来说这番话找他要钱的人吗，她虽然没有多少钱，但绝对是不差钱的主儿。

    苏澈慢吞吞的又吐出一句话来：“把房租付给你。”

    她的房租是父母再给，每三个月直接去银行给对方存钱，他把房租给她，相当于就是她白白赚了一千块钱。

    苏夏欢没得了好处的开心，肺都快气炸了：“你什么意思？我是把一千块钱放在眼里的人？”

    “所以你不收房租了吗？”

    苏夏欢冷冷的哼了一声：“你想得美，不止交房租，还有水电气费，对了，还得加上物业费。”

    她双手抱胸的离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去劝他可以去别的地方找房子居住，怎么就变成了讨论房租的事了，而且还一锤定音让他住下来了。

    晚上吃饭时的气氛非常好，苏峰开了一瓶葡萄酒，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意思意思的干了一杯，仿若过年一般。

    苏夏欢吃着莲藕和排骨，这是她现在特别喜欢的一道菜，排骨被炖得酥烂，粘在骨头上轻轻一抿就掉落下来，藕也酥脆不难咀嚼，这是她建议炖了几个小时候的结果，汤被炖成乳白色，喝着有滋有味，特别满足。

    唐瑛瞧着苏夏欢，是越看越喜欢，虽说高中的时候做了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最后不是改正过来了嘛，而且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不觉得是她有问题，一定是那些坏小子带坏了她，人生在世，谁没有做错事，所以那点发生在过去的事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如果阿澈和小欢在一起了，生出的孩子得多漂亮，而且他们两个的基因都不差，不管像谁都绝对是漂亮聪明的孩子。

    这么一想，唐瑛看苏夏欢的目光立即火热了起来。

    “小欢，现在交男朋友了吗？”唐瑛慈爱的看着正喝着汤的苏夏欢。

    被点名的苏夏欢眨眨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被盯上了，而且唐阿姨的眼神有一点点奇怪：“暂时还没有。”

    “小欢不用着急，这种事情也得慢慢挑选，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年龄到了，周围的人都结婚了就顺便将就委屈自己，说不定……”

    唐瑛没说出口的话被苏峰干脆利落的打断了：“小欢这么聪明的孩子，自然知道怎么做。”

    苏峰松了一口气，幸好妻子没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否则不管苏明李晓慧如何想，两家的关系都不可能如同以往那么纯粹了。

    苏夏欢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们，今天的叔叔和阿姨有点奇怪。

    苏澈也看一眼自己的父母，收回目光，沉默的吃着饭。

    吃过饭后，苏明拉着苏澈要下棋，苏夏欢则要和母亲一起去小区里面散散步，顺便说点母女之间的话，苏夏欢看一眼自己穿着的衣服，决定还是去换一套衣服比较好，屋内的温度比室外高一点，室外又有冷风吹，这么件衣服肯定无法抵御寒冷。

    她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的房间在最里面处，和苏澈的房间也算挨着。

    房子小的好处有很多，比如不容易感觉空旷冷清，打扫屋子时也没有那么麻烦，当然了，坏处也很多，比如连说个悄悄话都没有地方去，再加上隔音效果不好时，更是噩梦。

    “你吃饭的时候拉着我做什么？”唐瑛的话里满满都是质问。

    “我不拉着你，你想说出什么话来？阿澈的事，你别添乱。”

    “你这是什么话，我生的儿子，我怎么就给他添乱了……”

    “你怎么想的我自然清楚，你也别装糊涂。至于阿澈，我今天下午的时候琢磨了一下，他说的话也不见得是真的。”

    “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阿澈半句都没有提到过他女朋友的事。”苏峰想了想，“我就说他怎么就突然回来了，那小子是不好意思说吧，也是，感情受挫了只想一个人静静，哪里肯告诉别人。”

    “你是说阿澈是因为和他女朋友闹矛盾，这才从B市回来了？”

    “还能因为什么。”

    “我生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不是为了感情就做出这么冲动事的人。”

    “你生的儿子你知道，那你说说看他高考和同学旅游回来躲在房间里把东西全都砸了的原因？”

    唐瑛尴尬的半响没有说话，一开始他们都认为是旅途过程中发生了不好的事，也没当一回事，反正这些同学以后也没机会见面了。结果苏澈的反应竟然那么大，这就不由他们不关注了，在给同去的同学打过电话后，所有的人都表示旅途过程中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苏澈也玩得很尽兴，还约好下次也一起出去呢！

    于是这么一来，他们就更不知道自己儿子发脾气的原因了。

    苏峰忍不住给妻子做思想工作：“阿澈如果真的是因为感情的事才回来，那绝对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是小事，所以这段时间你也别问他这方面的事了，免得让他难受。”

    “我儿子这么好，竟然还做让他难受的事，都什么人啊！”

    “你生的儿子你当然这么觉得了……”

    ……

    苏夏欢悄悄的走开，走到大门时，李晓慧问她：“不是去换衣服吗？”

    “突然不想换了，这一身穿着挺好看的。”

    “随便你吧，以后得风湿什么的别来找我哭。”

    “你是我的亲妈吗，就不知道想点我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