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与秦牧对视一眼,开口道,“你是灵国派来的人么?”
“……是,我是灵国人士,不过在五年前就下山,搜罗了几个手下自己闯荡了。”
周煜面无表情地说,“自己闯荡?灵国人离开灵山,隐姓埋名进入市井中生活的人,似乎也不少,从圣祖年间到现在,也出过几个出身灵山惊才绝艳的人物。”
黑脸汉子点点头,“不错,久居灵山,难免有人会向往山下的生活,所以我就离开了。”
“你的手下,都是你出了灵山之后,才招募来的?”
“是,我们就做些山道上的生意,不过从不对普通人下手,只是偶尔打劫富户为生。”黑脸汉子面容沉静地叙述道。
“好,好,果然好。”秦牧笑着鼓掌叫好,“灵山贵人下凡之后为讨生计,占山为王落草为寇,集结了一帮草莽兄弟,然后打劫打到了大楚皇宫地牢来?这可真是比那传奇话本子上面写的还要跌宕欺负!这位兄台有没有兴趣写写文章,考个秀才什么的哇?”
黑脸汉子咬了咬牙,“阁下这是什么意思,灵山之人隐藏在市井中,求得不过是普通人的生活,做什么职业维持生计,都不算稀奇吧?”
秦牧微微一笑,“的确是做什么职业的都有,开酒楼的,入富户官家做婢女小厮的,铁匠、屠户,什么身份都有,可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保持低调蛰伏于世间,随时等候灵山的召唤,说白了,就是暗桩、细作。还用我说得更明白么?草寇匪徒这种高危身份,从来不是灵山人的选择。”
黑脸汉子嘴唇有些发白,他强撑着说,“那我,那我是叛离者,如何?”
周煜冷然道,“灵山的叛逃者,从未有胆子如阁下这般高调,右边这位留下,剩下两个人都可以带走了。”
被拖走的时候,黑脸汉子惊慌失措地呼喊,“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留下我的手下是要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被带走的另一个人也不停挣扎着。
秦牧笑着摇摇头,“你的漏洞就在于,招供的太快,就像是急于掩饰什么,想要保护什么,你说话的时候,尽管克制,可是却有两次都看向右边这位仁兄。想必……他才是真正在你们中间主事的人吧?”
黑脸汉子脸色灰败地被带走了,剩下那个人是一位蜡黄面皮的男子,眼皮耷拉着,下巴上有些花白而稀疏的胡茬,目光浑浊,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这样毫无特色的一张面孔,混在人群里都不容易被人记住。
周煜唤人搬来一把椅子扶着那人坐下,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那中年男子抬起头,眼神敏锐而清亮,他坐在那换了个舒服地姿势靠着,不复之前混混沌沌的样子,“楚皇手下真是能人辈出啊,佩服佩服,想问什么,你们请说吧。”
秦牧笑了笑,问道,“阁下可是姓赢?”
“……不错,老夫正是出自赢氏,贵上掌握我灵国情报还真不少啊,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夫名赢辛,出自旁支,汲汲半生也不过是个杀手罢了,族中内情的确不知道多少。”他靠在那朗朗笑出声来。
秦牧也笑了,“赢璟尧现在是灵国的主子吧,他这次送了两幅画过来,其中一幅还要假手北境人当众献上,是何用意?”
赢辛叹了口气,“这个不用老夫说,你们应该也大略猜得到,交给拓跋小王爷那幅画,是想要让上虞国的人起了疑心,灵主的意思是让上虞国太子和你们皇上去调查当年发生的事,你道是楚国南部的五城过去就是楚国的么?哈哈哈哈,不是的,当年为什么上虞国能兵败如山倒,利落地割让了那五个城池?”
他停下来喘了会儿气,“身子有些不济事,可以给我倒杯水么。”
秦牧起身到外面让人送了一盏温茶进来,“请用。”
赢辛是真的渴急了,他仰着头一气儿喝下去,喝完之后喘匀了气这才开始继续说,“当年上虞国兵败,那是因为上虞皇下令,此战必败,因为他与楚国先皇曾经秘密达成了一桩龌龊的勾当,那就是……用美貌倾城的凌妃娘娘,交换上虞国与大楚边境五城,一个女人换五座城池是不是很划算?并且楚皇还承诺,为了让凌妃彻底对楚国死心,他要杀了自己与凌妃所出的两位皇子。”
秦牧与周煜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样惊天的秘辛,让见惯了风浪的两人都无比惊讶。他们之前就是觉得内情可能非同小可,所以才特意不让其他人靠近,只留下他二人在此听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