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着,便准备站起来。可是身形刚动,就因为在雪地里蹲了太久,体质又不如习武之人那样健壮,而血脉不畅的低声“哎哟”了一声,朝后倒了下去。
少女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摔在了酒馆厨房后门的门口,从屋内来看,便刚好自门外暴露出了半截身子。
阿婵秋水凝光般的明亮眼眸微微瞪大了些许,好像也没想到自己会仰天摔倒。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在绵厚的雪地上披散了开来,几缕发丝凌乱的落在在雪白的腮旁,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伸出手去,为她好好的捋顺长发。
茫茫白雪,衬着少女那羊脂白玉一般的精致脸庞,嫣红樱唇微张的模样,可怜可爱,楚楚动人。她转头朝着屋内看了一眼,正好与李寻欢吃了一惊的眼神对上了。
他愣了一会儿后,摇头大笑了起来。妙郎君花蜂却看着阿婵的脸,怔在了原地。
在这样的情形中,阿婵眨了眨眼睛,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很乖很自觉的不准备在这种关键时刻给人添麻烦,于是在雪地上像只小奶猫一样低声“嘿咻”了一声,很快就翻身爬了起来。
——明明长着那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可行为却宛若赤子一般无邪可爱。
而看着少女在寒风中瑟缩着肩膀,把狐裘披风紧紧裹在身上,小脸却依然冻得发红的望了过来的模样,呆立在原地的阿飞突然觉得,也许他刚才应该伸手拉住她,不让她摔倒,又或者应该拉她一把,将她扶起来。
他这时才注意到,她裙摆下的绣鞋已经被融化的冰雪浸湿了,甚至连衣裙下摆处,也沾染着大片大片的水渍。在大雪天里跋涉了那么久,她一定很不舒服,非常寒冷。
但即便如此,她也一声没吭。
可是她既然已经自己站了起来,最后,阿飞也只能转头迈进了酒馆里,将来不及逃跑的花蜂堵在了厨房里。
花蜂之前知道李寻欢中了毒,才有恃无恐,但此刻,他便立刻露出了贪生怕死的模样,声泪俱下的伏在地上,哀声哭泣:“我十多年被关在地窖里,蔷薇夫人让我炼制寒鸡散拿去害人,既然是害人,当然便是奔着毒死无救的下场才去的。又哪里会给我多余的材料,让我去制作额外的解药?”
他说的有道理。李寻欢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惨淡之色。
若是没有解药,他只要稍一用真力,便会立时七窍流血而死。
但就算不动用真力,三个时辰之内,他也必死无疑。
一时间,屋内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李寻欢轻轻一叹,勉强一笑道:“其实我早就该死了。现在死又何妨?”
阿飞沉默着注视着他,注视了片刻后,拔出了剑。
几乎下一刻,涕泗横流的花蜂咽喉上便多出了一个洞。他倒在地上,僵直不动了。
“你帮我杀了诸葛雷,我替你杀了他。”他对着李寻欢道。
而李寻欢只觉得他可爱。这一板一眼的可爱,甚至冲淡了他即将身死的惨然。
“可这还不够。”阿飞却继续道:“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也必须要救下你,才算还清了欠你的债。我不愿意欠别人债。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决不能欠债!”
李寻欢终于忍不住笑了,他已命在俄顷,却还牵挂着旁人。
他望向了阿飞身后的阿婵,看见她那湿漉漉的裙摆,和裹紧了披风,也无法完全御寒,颇有些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怜惜的叹了口气。
“这厨房里倒还有些柴火,不如留在此处,稍微烤下火也好。”
阿婵却摇了摇头。她迟疑了片刻后,看着李寻欢道:“如果花蜂身上没有解药……我知道有一个人,也许能有办法解毒。”
李寻欢和阿飞都看向了她,阿婵揪着自己的披风,不是很确定道:“我……我听我师父的朋友说,天下没有‘妙郎中’梅二先生解不了的毒。他,他最近似乎会去这附近的牛家庄喝酒。我们可以赶过去,找找他在不在。”
她师父就是阿飞,她师父的朋友,自然就是李寻欢自己了。多年后李寻欢亲口告诉过她,当年他就是在牛家庄遇见了梅二先生,然后被他带着去见了梅大先生,从而解开了这名为寒鸡散的毒。
“你师父……”听她这么一说,李寻欢突然对这少女的师父感到了一丝好奇。知道妙郎中梅二先生不奇怪,可是,能知道一个浪迹江湖,漂泊不定的江湖中人最近会去什么地方,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阿飞不愿提及自己的身世,阿婵也不愿多说自己的师父,李寻欢便轻轻道,“你师父现在,说不定很担心你……”
“不会的。”阿婵却肯定道,“我挑了他不在的时候出来的——他经常不在。而且我还给师伯留了信。”
师伯指的就是李寻欢了。
不远处的飞剑客听见她这样笃定的话语,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而在出发去牛家庄找梅二先生前,阿婵看向了倒在地上的花蜂。
她蹲下身去,忍住臭气,抿紧了嘴唇,从死去的花蜂怀中,苍白着脸用指尖勾出了那辗转多人之手的包袱。
似乎难以忍受包袱上的脏污,少女屏住了呼吸,用指尖一点点捻开了布包,露出了里面完好无损的金丝甲。
阿婵蹲在地上,拉住了金丝甲的一角,抬起头来,看着阿飞和李寻欢道,“你们两个,谁想要这个?”
她眼睛亮亮的,露出了某种渴望之色,仿佛一个讨要糖果的小孩,明明很想要,却又要谦让的询问一下其他小伙伴需不需要。
但若是有人看不出这一点,大咧咧的点了头抢走了糖果,这个小姑娘没准嘴巴一扁,立时就要委屈的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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