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你的信仰是正确的,激流中拆散这条船,你让船上的数千万黎庶如何去留,丧生激流吗?那些水师的将士,他们忠肝义胆保家卫国,若是此刻倭寇入侵,你让他们血肉之躯去白白送死吗?”
他兄弟二人如今在两军阵垒对峙,各不相让,互难苟同。一个偏执孤傲,一个儒雅旷达。只是那惊涛骇浪中的坚守、挣扎、失落、痴狂,都在历史无情的浪涛中散尽。
“此事,他知道多少?”致深惨然问道。
“他”是谁?我诧异地望着致深,他眸光里掠过一丝诡秘。
九爷怀铄沉默片刻,点头道:“他都知晓。朝廷里如今也有热血之士入了军机,要变法维新。国人不能在固步自封,要师夷人之长技,补己之短处。只是那老太婆……大哥,若是大哥真是忧国忧民,就去力劝那老太婆,归正给皇上,不要再祸害民族了。”
我身上一阵寒意,再看致深却在深抿了唇,痛苦的频频摇头。
“归政?这就是他归政后的维新变法?”致深忿然作色,冷冷道,“你哪里也不必去,我即刻绑你入京请罪去!”
我这才恍然大悟,“他”,是指当今的皇上。难道,九爷勾结革命党一事,皇上是暗许的?这男人们的军国大事,已非我这小女子的脑子所能懂。
“大哥,小弟恕难从命!”九爷怀铄倏然起身,转身欲夺路而去。
“你站住!”致深一声厉喝,一步跨上前去擒住九爷怀铄的手臂。
九爷一转手臂挣扎道:“大哥,放开我,让我走!”
致深紧紧抓住他呵斥道:“放肆!敢同大哥动手了吗?你如今无法无天了!”
他兄弟二人忽然纠缠扭打起来,一时间你推我搡乱作一团。我愕然在一旁,致深对我一声高喊:“澜儿,快出去喊人进来!”
我囫囵的应一声,疾步向外奔去,西崽早已吓得躲去吧台里。
混乱争执中,我才走过吧台,忽听身后“嘭”的一声刺耳的枪响,心头一抖,愕然驻足,四下里立时寂静。
“大,大哥,大哥,怀铄不是有意的,大哥……”九爷怀铄惊呼声中,我猛然回头,嘶声惊叫“致深!”转身疾奔向他们。
九爷怀铄一脸张惶,紧紧扶住了倒地的致深惊骇道:“大哥,大哥~”
致深一把甩开他的手,紧紧捂住胸口的一只手五指缝隙中渗出鲜血。
血!我一见鲜血惊得撕心裂肺的一声叫:“致深!”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扶住他,九爷怀铄却已推窗纵身跳出夺路而逃。
门外的侍卫闻讯赶来时,致深已倒在血泊中。我急得吩咐了众人速速请郎中,一片忙碌中,将致深送回家中。
我面色惨白,听着耳边高高低低的哭嚎声,看着忙忙碌碌来往的神色慌张的众人,各个如丧考妣一般的哭丧个脸儿。我则是惊魂未定,目光呆滞,立在楼栏旁。
五姨太慧巧哭肿了双眸,她走来时,双眼如烂桃一般,神情凄然。致深她看到一旁的我,打发了丫鬟婆子们下去,独自行至我身边,沙哑的声音幽幽地问:“妹妹倒是颇会明哲保身呀,看不出。”
她话中有话,来者不善,我作出凄婉的愁容道:“哎,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漪澜腹中有一命。”
她静静打量我,唇角露出淡淡的苦笑,意味深长道:“这出戏果然精妙绝伦,妹妹不愧为才女,对弈高手。如此一步棋,一局苦无解数的棋局,巧动一子,奇峰突转。”
我心一颤,极力定了神作出几分气定神闲的模样强自撑了,但心里也是暗惊,莫不是慧巧看出了些端倪,对眼前的这出戏洞若观火般清楚?
好个狡猾的五姨太慧巧,果然事事都瞒不过她的眼。
“姐姐说些什么,妹妹不甚明白。”我故作糊涂地推搪道。
她唇角勾出一抹轻笑,唉声叹气道:“周大帅大义灭亲,只身擒胞弟正法,却遭胞弟丧心病狂的反抗,被胞弟一枪打得重伤,血流不止险些丧命。哎!这一枪,成全了周大帅的忠心,也成全了九爷亡命天涯。”
她凝神望着我,贴近一步低声森然地问:“怕这枪,是咱们爷自己打向自己的。忙乱中,却成了九爷急于逃命而刺杀他这位拦路的兄长。妹妹说说,这戏可是如此唱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