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一听就睁圆了双目,继而蹙眉:“说什么胡话!齐院使早已断言我无法再有孕!”
“娘娘!”菊香无奈道:“齐院使刚刚才走呢,有孕的诊断可是齐大人亲口所言。”她怕江心月不相信,从旁侧案几上捻起一张薄薄的墨文,道:“这是齐大人所开安胎的药方,请您过目。”
江心月一手接过药方,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三遍,的确是安胎。而药方的左上角也赫然写着一个醒目的“齐”字。
天哪……
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会发生啊……
一个宫女早早地捧来茶盏喂她喝下,菊香在侧犹喜不自胜道:“皇上也是刚走,是因政务繁多的缘故。且皇上说了,今晚定会来陪主子。”她说着突地一拍脑门,惊道:“娘娘恕罪,奴婢将大事忘了。皇上已经下了旨晋封您为妃!”
江心月只觉头脑有些迟钝,半晌,她方才接受了这些“惊喜”。她朝菊香道:“所有的事,你一一来回我。我的身孕是多久?胎儿现在如何?封妃是极郑重的,册封礼又是哪一日?”
菊香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答道:“娘娘的身孕不足一个月,母子均强健无碍。册封礼依着规矩是十日之后,然皇上说了若娘娘身子不适也可推迟。皇上十分体贴娘娘呢。”
一句“体贴”落在耳中,江心月暗自撇嘴——他体贴的就只是皇嗣而已。
“娘娘虽未行册封礼,然一应份例全是妃位。皇上新赏赐了两位医女,并有旨无论娘娘去何处,两位医女都必须随行。皇上又赏赐了两个齐州、鲁地的厨子,怕您吃腻遂多换些口味。”菊香絮絮地一样一样说着。
江心月在恍惚之中欣喜,惆怅,她不知未来会如何。又是一个生命惊喜地闯入她的人生,她却害怕无力去保护。
倒下的瞬间那些莫名的苦涩,原是欣喜的铺陈。
她透过窗栏朝外远远地看去,已有内监在外院内进进出出地忙碌。他们手上端着的或是大红的锦盒,或是名品花草,或是几人抬的贵重如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鼎炉、刘海戏金蟾老镜四条屏等摆设,种种赏赐珍玩,只看得目不暇接。那些内监们均是手脚利索的下人,为新封的莲妃做差事更是小心翼翼,殿外搬动连丝毫的响动都没有。
两位医女侍立在她的床榻侧,寸步不离。她们是太医院最拔尖的医女,又是皇帝的心腹,皇帝对江心月这一胎又是下了血本。
莹莹的笑意在眼波中漾开,柔和而沉静的慈爱一点一滴浮上她的面颊,她不禁抬眸自语:“皇上当真看重我。”
如此的看重。那么她的孩子,也会如瑞安一样得到父皇的珍爱。皇宠虽惹眼,然这份看重,却是顶要紧的。
整个启祥宫的宫人均欢欣异常。江心月发了赏钱给众人,黎星阁贪吃的柔贵人趁机索要了不少,另两位偏殿的林、顺二人也得了赏赐,启祥宫众人同庆。
江心月命撤走莜月殿一切熏香,连殿内花卉都不留。齐院使在下午时又勤快地过来一趟,仔细探查她的殿内。虽有齐院使,她仍自己刻苦地钻研那些医书,她知而今她肚里的皇嗣是皇后最大的威胁,是将来帝位的威胁,皇后拼尽全力也会除掉这未出生的孩子。
她则是拼尽全力也会保住这孩子。
至傍晚时,皇帝果然来了,眉眼间都溢着喜色。
江心月见过礼便怠懒地倚在榻上,眼帘微微垂着,面颊有如云的酡红娇羞,那是为人母的欣然模样。皇帝在侧轻扬了唇角定定地瞧着她,静谧不语,只任凭眸中温柔的缱绻四散浮动开来。
良久,皇帝终觉着这样看着不说话有些尴尬,方才执了她的手温言道:“一听到你有孕,朕欢喜地不得了,都不知该如何看顾你了。”
江心月笑启朱唇回道:“臣妾并非是唯一有孕之人,皇上赏赐隆重,臣妾受宠若惊。”
皇帝倏地笑了:“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有几分酸气。”
江心月神色微微一滞:“臣妾心里确实觉得酸。听闻皇上复了澹台氏容华之位。”
“她……,她族中戍守北疆有功。近日来,北域那里有些异动,寿安候等一众武将已经请战,澹台一族也是有大用的。”皇帝说起战事不免浮上愁颜,凌厉道:“北域新皇果然野心勃勃!”
江心月听闻是军功,心里再不悦也不敢再说了。澹台一族被皇后提携后,竟一路官运亨通,澹台瑶仪的两个兄长也成了封疆官吏,又因几番戍边、击退北域劫掠之事有功步步高升。江心月暗自摇头,澹台一族才是野心勃勃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