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可怜的下岗工人被迫在协议上签了字,到最后只剩下了两家顽固的“钉子户”,在屋子里堆满了煤气罐,声称要和拆迁人员同归于尽。
周宏达怀着一肚子鸟气,回到万川立即召开班子会,研究如何拔掉这两个钉子户。讨论了半天,班子成员一致认为,必须求助于英勇无敌的城管队员。这项任务交给了副总宋敬山,他和建委方面关系比较熟络。于是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30多辆城管执法车载着100多名全副武装的城管队员,把钉子户那孤伶伶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人墙外面,是轰鸣着的铲车和推土机。城管们耀武扬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院内的两家钉子户老刘和老赵却异常淡定,他们早已把几只大肚子煤气罐搬到门口,温柔地拧开了气阀,侧耳聆听着那美妙的的咝咝声,每人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对那些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城管们视而不见。
城管们很无聊地从早上站到中午,连根烟都不敢抽,生怕点着了充满煤气味的空气。有几个队员受不了了,开始呕吐。钉子户老刘坐累了,站起来伸个懒腰,他这个动作可了不得了,城管们呼啦啦往后退了几十步,好几个队员被砖头绊翻在地,其他人踩着身体就窜过去了,嘴里喊着:跑啊,要爆炸了!惹得围观群众一阵哄笑。
周宏达在办公室里听了前线总指挥宋敬山的电话汇报,垂头丧气地说:都撤吧,别在那丢人现眼了。
于是再次召开班子会,继续研究。这次有人出主意,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趁深夜把这两家人拖出来,推土机跟上,一家伙推平拉倒。周宏达说咱这是正规公司,能做那无法无天的事吗?被好事的记者捅到网上的话,苏总非把咱们活剥了不可。有人就说,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最后决定冒险一试。
于是当天深夜,十几个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借助夜幕的掩护,辗转腾挪,快速向钉子户居住的小院靠近。和大家在电影上看到的一样,有人拾起半截砖头,抛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并没传出狼狗的叫声。于是领头的一招手,几个人立即叠起了罗汉,一黑衣人麻利地翻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端着门轴打开了大门。端着门轴的意思是不让门发出声音。黑衣人一拥而入,首先破门进入老刘家。爆踹开木门后,手电筒一照,看到老刘打地铺睡在地上,怀里抱着煤气罐,跟抱着自己的老婆一样。惊醒后的老刘顺手就打开了气阀,右手摸出打火机就点火。第一下火机没打着,第二下还没打呢,抬头一看人早都逃的无影无踪了。有个跑的慢的还在院子里带着哭腔喊:你们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于是再次开会,再次研究。这次研究的结果是:这个事情由工程部负责,毕竟他们参与过前期调查工作。于是周宏达把刘文化叫来,给他下了死命令:月底前拔掉钉子户,否则允许他辞职。刘文化回到办公室,把副部长王梓明叫来,给他下了死命令:月底前拔掉钉子户,否则允许他辞职。王梓明回到办公室,叫来曹运动、陈东、苗苗,传达了刘文化的死命令:月底前拔掉钉子户,否则允许你们……想起他们并没什么职务,就通知他们下午2点半在拆迁现场集合,先把钉子户的情况摸摸清楚再说。
下午2点半,王梓明和苗苗准时赶到暖瓶厂旧址,站在瓦砾堆上伸长脖子等曹运动和陈东。左等右等不来,一会接到曹运动的电话称,丈母娘子宫肌瘤要做手术,来不了。刚挂电话,陈东打来电话称,午饭后神经突然又开始衰弱了,头晕眼花,浑身没劲,要去医院做个检查,所以也来不了。
王梓明挂了电话,在心里狠狠地问候了一番曹运动和陈东家的女眷。苗苗鄙夷地说,这俩老滑头,关键时刻都开溜了。曹部长丈母娘起码得有六七十了吧?哪有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去做子宫肌瘤的?
王梓明说,这个曹运动,动不动就诅咒他丈母娘,每次请假都拿丈母娘说事,他丈母娘老不死也让他给诅咒死了。还有陈东,在单位下棋的时候思维敏捷的很,一遇到任务就神经衰弱,这神经衰弱算是成了他的挡箭牌了。
苗苗说,既然他们不来,咱也回去得了。王梓明说,任务在这放着呢,我是责任人,苗苗你肯定得支持我吧?
苗苗说,幸亏是你,要是换了别人,我也编个理由请假,就说痛经。
王梓明笑了下说:苗苗你可不能痛经,我心疼着呢。
这句话让苗苗高兴起来,脸上灿烂了不少,说,梓明哥,走吧,咱们去见识见识钉子户长的啥样,是不是三头六臂。
王梓明和苗苗一起,踩着碎砖头深一脚浅一脚向那两家钉子户走去。苗苗还是一身性感打扮,穿着细细高跟鞋,差点崴了脚,只好又挽住了王梓明的胳膊。俩人不像是去搞拆迁,倒像是谈恋爱走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