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告诉他们要快,但资金还是零零散散的,我记得大概来了四五波。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记得当时是向他们发出了紧急求救信号的。
当天下午,我收到了一波大金额支票,我掌握的资金才到400万。他们保证剩下的200万会在一两天内到位。这样看来,牛市结束前基金也许还能有所作为。但顶多算难度减轻,而我越早开始操作,结果就会越好。股民对牛皮股的新动向不会特别感冒,但手握400万资金,你就有办法激发人们对任何股票的兴趣。这些钱足以清除所有卖压。如前所述,时间紧迫,没必要等另外200万到位才开始。很显然,越早把价格抬高到50点,对基金越有利。
第二天早上一开盘,我惊讶地发现,联合炉具出现了异常的大笔买单。我之前说过,它几个月来都泡糟了,价格停在了37点上下。银行还有35块每股的抵押贷款呢,所以吉姆·巴恩斯谨慎地把它维持在这个价位。但要让它上涨,他知道根本不可能。
但这天上午,股票出现了大买压,价格涨到了39点。开盘后的一个小时,成交量就超过了过去半年的总量。这成了当天的头条,并提振了整个大盘。我后来听说,当天所有证券公司的所有客户都在聊它。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它的振作没有伤害我的自尊。我一般不用亲自打听股票的异常走向,因为我在场内的朋友(替我交易的券商和场内交易员)都会告诉我消息。如果他们觉得我会感兴趣,就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听到的任何消息或谣言。我那天收到的消息是:明显有内线在吃进,且并无冲销交易,都是真正的吃进。买方吃进了37~39块的所有卖盘,而不管怎么打听,都没人能透露任何原因或内幕。警觉而聪明的场内交易员断定,其中定有蹊跷,有大动作。当有内线吃货,股价上涨,又没有利多消息鼓励股民跟进,那些追随价格的股呆就会四处打探消息,大声问官方消息什么时候出来。
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我分析并紧盯每笔交易,感到很奇怪。第二天,买压更大了,而且来势汹汹。委托在37点的卖盘们,放了几个月都没人理,但现在都被迅速吸收了,新的卖单也没能遏制涨势。价格自然一路攀高,突破40点,很快就涨到了42点。
价格一到42点,我觉得是时候抛出作为银行抵押的股票了。我当然知道,价格会应声而跌,但以37点的均价抛出所有持股,问题应该不大。我清楚这支股票的价值,而且对它的清冷交易跟踪了几个月,知道该如何出货。我小心翼翼地脱手了3万股。居然还在涨!
当天下午,我知道了幸运涨势的神秘原因。事情大概是这样的:上涨当天早上开盘前,和前一天下午收盘后,场内交易员们得到消息,说我十分看好联合炉具,准备把价格一把抬高15~20点。对于不了解我的人来说,那就是我惯用的手法。消息主要是约书亚·沃尔夫在散播。他从昨晚就开始了买盘,从而开启了涨势。而他那些场内交易员朋友很乐于听他的内幕,因为他知道很多内情,而且不会误导这些粉丝。
我很怕会有很多股票随着涨势涌进场,但实际上没有那么多。想想名义上锁住的那30万股,你就会明白这种担忧很有道理。现在,要拉抬股价比设想的要容易得多了。弗劳尔州长说得没错,每当别人指责他操纵自己公司负责的股票时,比如芝加哥汽油、联邦钢材或B.R.T.,他总是说:“我知道怎么拉升股价,唯一的办法就是买进。”这也是场内交易员拉升股价的唯一办法,价格会自动做出反应的。
第二天早饭前,我从早报上读到了一则消息:“拉里·利文斯顿将大力控盘,拉抬联合炉具!”大家一定也看到了消息,而且肯定的是,电报已经将它传到了几百家券商的分部和城外办事处。至于细节,各大报纸的说法不尽相同。一个版本说:我组建了一个内部基金,准备迎头痛击广大的空头。另一个版本暗示说:公司近期将宣布分红。还有一个版本提醒大家不要忘了我的操作战绩,一旦看多,出手必胜。甚至有媒体指责公司藏匿了资产好让内线吃进。无论如何,这些报道一致认为:真正的涨势还没开始呢。
上午开盘前,我来到办公室查看信件时发现,滚烫的利多消息正像洪水一样激荡着整个华尔街,督促大家赶快买联合炉具。我的电话响个不停,秘书听到的是以各种方式提出的同一个问题:联合炉具真的会涨吗?我必须承认,约书亚·沃尔夫、凯恩和戈登(可能还有巴恩斯),消息传得太漂亮了!
我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拥趸。啊,三天前这支股票还根本没人搭理,结果那天早上,全国各地的股民争相买进,几千股几千股地买。别忘了,其实股民买进,完全是因为从报纸上读到过我的成功战绩。所以我真得感激那些富有想象力的记者们。
在这种情况下,我在涨势的第三天、第四天和第五天卖出联合炉具,帮巴恩斯卖光了10万股,他用这10万股做抵押从马歇尔国家银行贷出了350万美元。如果最成功的控盘在于,操盘手以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那么联合炉具的操作绝对是我交易生涯中最成功的一次。在整个操作过程中,我一股都没有买,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卖而先买。我没有拉抬股价到最高点然后开始全面抛售,我甚至不是在跌势中出货的,而是随着它的上涨一路抛出。我没动一根手指就得到了别人为我创造的巨大市场,这就像梦想的天堂,尤其在我急需市场购买力的时候。操盘手一般是按照交易量抽成利润的。弗劳尔州长的一个朋友对我说,一次他成功帮B.R.T.的内线集团出清了5万股,但交易量超过了25万股。弗劳尔可是个大操盘家。汉弥尔顿也曾说过詹姆斯·基恩的故事,基恩在控盘联合铜矿时,交易了70多万股才把22万股全部出清,这笔佣金数目也很不小!想想他们的情况,再看看我,如果我也按他们的方式拿钱,在这次交易中我只能从为巴恩斯卖出的那10万股中抽取提成。我可是给他们省了一大笔钱啊。
我答应帮朋友吉姆卖掉持股,我做到了,而基金之前同意筹措的资金还没完全到位,但我又不想买回卖出的股票,所以我开始考虑去什么地方度个短假。我记不清去哪儿了,但我清楚地记得,我不再理会这支股票。价格很快开始下跌。一天,市场疲软,某个失望的多头想赶快脱手,股价在卖压下跌破了40点(我的认购价)。股票开始烫手。如前所述,我不看好大市场,所以更加感谢出现的奇迹。内幕消息散播者曾预言说,如果要出脱所有持股,我必然先得把价格拉抬二三十点,只有这样才能出脱那10万股。但奇迹出现了,我根本没必要那么做。
失去支撑力量后,价格一蹶不振,一天,它再创新低,跌破了32点,历史最低点。你应该还记得,为了避免银行在市场上廉价抛售作为抵押的那10万股,巴恩斯他们一直把价格撑在37点。
一天,我正在办公室里静静地研究报价器,秘书通报说约书亚·沃尔夫要见我。我说有请。他冲进来。他本来不算个胖人,但我一眼就看出他好像气得有点肿了。
他冲到我站着的报价器旁边,大吼:“喂,到底怎么回事?”
“请坐,沃尔夫先生。”我一边坐下,一边礼貌地说,想让他冷静点慢慢说。
“我不坐!我问你到底什么意思!”他扯着嗓子喊。
“什么什么意思?”
“你究竟对它干了什么?”
“我对什么干了什么?”
“股票!那支股票啊!”
“什么股票?”我问。
这把他惹急了,他脸红脖子粗地大吼:“联合炉具啊!你对它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干。怎么了?”我问。
他瞪了我整整五秒,然后炸了:“你看看价格!看看!”
他真的很生气,所以我站起来看了看报价器,说:“现在的价格是31点。”
“是!31点。我这儿可还有一堆持股呢!”
“我知道你有6万股,套住了,因为当初你买进格雷炉具时……”
他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可我又买了一些,有些还买在40块的高价位,现在还在我手里呢!”
他充满敌意的眼睛瞪着我,我说:“我没叫你买啊。”
“你没干什么?”
“我没有叫你买进持仓啊。”
“我没说是你让我买的,但你本应拉抬……”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啊?”我打断他。
他瞪着我,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缓了缓劲,开口说:“你应该拉抬价格的,你手里有钱。”
“是的,但我一股也没买。”我告诉他。
这句话终于让他爆发了。
“你一股也没买!你手里有四百多万现金,可他妈一股也没买?”
“一股也没买。”我重复了一下。
听到这话,他气得话都说不清了,最后好不容易才说:“你耍的什么把戏?”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心里在指责我万恶的罪行,所以我对他说:“沃尔夫,你真正想问的是,我为什么没用50多块的价格买你40来块买的那些股票,是吧?”
“不,不是这样。你有40块价位的认购权,又有400万现金可以拉抬。”
“是,但我没动那笔钱,而且我的操作没让基金丢一分钱。”
“你听我说,利文斯顿……”他说。
但我没让他继续说完:“你听我说,沃尔夫。你知道,你、戈登和凯恩持有的20万股已经锁住,如果我拉抬价格,就不会有大宗股票进入市场了。我拉抬股票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为股票创造市场,第二是用自己在40点价位的认购权获利。”
“但你并不满足于在40点抛售你那套住数月的6万股,也不满足于你将在基金中分配到的利润,于是决定在40点以下时大宗吃进。而当我用基金的钱拉高价位时,你就可以倒货给我,因为你确定我会拉抬价格。”
“你要在我出手之前行动,所以我就能成为你倒货的对象。我猜,你认为我必须把价格拉到60点才能出货。显然你很肯定,所以先买进了大约一万股,当然是为了再倒给我。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怕我不接盘,你没有考虑可能给我带来的困难,把消息传播给美利坚、加拿大和墨西哥的每个人。你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我将如何操作。不管是我买还是他们买,你都能全身而退。”
“你把消息告诉了最近的朋友,他们买进后就会告诉他们的朋友,这些朋友又会告诉第四批、第五批,甚至第六批傻瓜……于是,当我最终要卖时,就会发现有几千个聪明人在等我行动呢。沃尔夫,你这个想法真是体贴。当我看到自己还没买价格就已经开始涨了时,你不知道我有多吃惊;当我在40块的价位出清那10万股时,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有些人本来准备在50~60点的价位倒给我的。我真是个笨蛋,没用基金的那400万为他们赚钱,是吧?那些钱本来是用来操盘的,但是,我只会在需要时才买,而我认为当时没这必要。”
约书亚·沃尔夫在华尔街做了很多年了,所以不会让怒火影响生意。他冷静地听我说完,然后用友好的语气说:“那么,拉里,老哥,我们该怎么办?”
“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哎,讲点义气嘛,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我严肃地说:“如果我是你,你知道我会怎么干吗?”
“怎么干?”
“我会平仓!”我告诉他。
他盯了我好一会儿,一个字没说,转身离开了我的办公室。这辈子再也没来过。
不久戈登参议员也来找我,同样火大,怪我给他们找事儿了。后来凯恩也来起哄。他们忘了组团时,他们的股票根本没有销路,他们只记得我手里拿着基金的几百万,却没有在44点的活跃高价帮他们出清他俩那14万股。而现在,价格到了30点,而且根本就没人要。他们认为我本该帮他们大赚特赚的。
当然,过了一阵子,他们也冷静了下来。基金没什么损失,主要问题还是怎么卖他们手里的持股。几天后,他们又回来找我帮忙,戈登尤其积极。最后,我让他们给股票定价在25块,而我的酬金是25块以上所有利润的一半。它的最新报价约在30点。
这样,我继续帮他们出清。根据大盘的行情和联合炉具的表现,要出清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抬价直接卖。如果拉抬价格,我就得吃进,而如果随着跌势一路抛出,就总能卖给一些觉得捡便宜的买家。这些人总想捡便宜,而当一支股票比最高价低15~20个点时当然是便宜货,尤其最高价刚过去不久。他们认为,价格反弹在即。联合炉具曾高达44点,现在还不到30点,他们一定会觉得正该买进。
办法一如既往地奏效,捡便宜的买家大量买进,我出脱了他们三人的全部20万持股。但戈登、沃尔夫和凯恩根本就不感激我,一点也不。他们还在生我的气,至少他们的朋友是这么说的。他们常跟别人说我耍了他们,他们对我没有遂其意愿顶起股价而耿耿于怀。
其实,如果沃尔夫他们没有到处散布利多消息,我根本无法出清他们抵押给银行的那10万股。按我的惯用做法,也就是合理自然的方法,我就得以任何价位卖出。我刚刚说过,当时市场大萧条。在萧条市场,不顾一切的卖出,未必是唯一的方法,但一定要不计价格地卖出,别无他法。但他们不信,仍然很火大。但我不生气,生气没用。多年的经历教会我,在股市,谁生气谁就已经废了。这次他们抱怨后,就没有下文了。
但我得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一天,我老婆去了一家别人极力推荐的裁缝店,女裁缝手艺不错,态度又好,性格极其招人喜欢。去了三四次后,她们慢慢就熟了,她说:“我希望利文斯顿先生赶快拉抬联合炉具。我们听说他要拉高股价,而且一直听说他出手必胜,就买进了一些。”85告诉你,无辜的人因为听了“我”的内幕而亏钱,一想到这事我就很难过。或许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从不给人建议了。那个亏钱的裁缝太无辜了,我却背了黑锅,这让我觉得自己比沃尔夫更有资格伤心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