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扣下非公子,而龙阳君又是她亲手埋在魏国的探子,此人心计之深,难以估量,她今日主动示好,便是有惜才之意,为父早已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可你和仲儿不一样,凭我儿美玉良才,若是就此蹉跎一生,岂不羞哉?”
张平当了这么多年相国,和他比起来,现在的张良,着实还是稚嫩了些。
如果今日谨欢怀柔的是他,那么张平定然不会答应,大不了以残躯报国而已。可是他的孩子,才正是舞象之年,他的未来,还那么的广阔辽远,他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生生耽误了孩子的未来呢。
张良呆立半晌,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朝张平行礼道:“孩儿定不负父亲所望。”
懵懵懂懂的张仲跟着哥哥做了同样的事情,嘴角甚至还有一丝没吃完的糕点屑,张母再度流泪,脸上却泛起了一丝笑意。
他们夫妻早就没了希望,然而孩子若还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她就是此刻闭眼,也心甘情愿。她知道,这样的行为,必然会引得韩国旧人们对他们大肆挖苦嘲讽,可是那又如何呢?她的孩子终究脱离了这一团淤泥,而谁要是想阻拦这一切,就莫要怪她不客气了。
次日,张良就带着张仲一起到了学宫,先去找到了韩非,正式道歉,韩非心中唏嘘不已。他的处境和张良彷佛,甚至于内心的煎熬比张良更甚,此刻张良的想法,他自然也是能体会一二的。
然而就像公主说得那样,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他韩非,只求一个不愧于心罢了。眼见着张良如此,韩非也将此话和他说了一遍。
张良默默将这句话念了两遍,而后正式向韩非行了大礼,“请公子收我入门下。”
韩非将张良托起后叹道:“我并不适合教导你,昨日你离开后,我与公主谈过此事,我这里另有一个人选,若是你能得了他的青眼,倒是比在我这里更好,毕竟说到底,我毫无权柄,而这位,却是朝中重臣。”
“莫不是公子师兄?”张良顿时就想起了李斯。据闻二人关系十分要好,便是如今,公子也是住在这位廷尉大人的府上,只是,张良不免犹疑了一下。
韩非倒是没看出张良的犹疑,直接为他解惑道:“若是师兄教导与你,同我倒是没有太大差别,公主和我所提之人,乃是上卿甘罗甘大人。”
张良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位公主居然会为他找一位这样的老师。
甘罗可说是少年成名的典范,十二岁出使赵国,使计让秦国得了十几座城池,而后归国功封上卿,如今在朝堂之上,与李斯并列,可说是真正的君王心腹重臣。
“甘大人善谋略,心智过人,善兵家事,于此之道,非我等所能及,我素闻你似也善此道,故而在公主提出此事,深表赞同,而今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若是能得甘大人的认可,那你自可列入门墙,若是不可,倒也无妨,再来我处便是。”韩非又细细解释道。
张良皱眉试探问道:“我听闻那位扶苏公子,便是跟着甘大人学习?”
提起爱徒,韩非眉宇间立时就多了几分轻松愉悦之意。“扶苏不止我一个老师,秦王与公主都对他极其看重,由公主启蒙之后,便是甘大人教导,而后多了我,如今又多了龙阳君。不过你放心,扶苏这孩子心地良善,他昨日那般,也不过是为了维护我这个老师而已,若你有幸拜入甘大人门下,同扶苏为师兄弟,扶苏定不会为难于你,甚至于这孩子同他姑姑一样,十分护短,若是你能得了他的认可,日后倒是不用再担心了。”
张良愣了一愣,立刻就想起了昨天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孩子,转头又看了一眼自家正在啃糕点的傻弟弟。
哎,还是傻点好,傻点可爱啊!
“只是不知甘大人家宅何处,若是贸贸然直接上门,怕是不妥。”
“这倒无妨,公主今日定然已经和甘大人提起此事,若是他有意收徒,只怕不是明日就是后日,定会来学宫考察于你,届时收与不收,就要看你自己表现了。”话虽如此,韩非对张良的信心还是有的,而且甘罗说是教导扶苏,实则如今在扶苏的教育上面花费最多心思的还是嬴政这个亲爹,当然了,这一点就不必让张良知道了。
王宫之中,谨欢果然和甘罗在谈论这件事,甘罗并不知道昨日学宫里发生了什么样的热闹事,还是今日李斯和他得瑟的。
甘罗就不明白了,扶苏当弟子的,维护老师也是应该的,原先扶苏也没少为了他去怼大王啊。更关键的是,就算维护,那维护的也是韩非,他要吃醋也是吃韩非的醋,跟你李斯有个半毛钱的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