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因十分高兴,根本没在意太子脸上的神情,急急忙忙跑来向皇帝报喜,彼时玄烨正锁眉不知看哪里递送的折子,一脸阴沉的怒意,倒是把李公公唬了一跳,皇帝发现他来,合起了手里的折子,抬一抬手指头说:“秘藏。”
“是。”李公公应着,心上却是一怔,这折子里必然是十分要紧的事,但眼下还不能张扬,皇帝留着将来要派用场。李公公小心收拾好,与心腹太监言语几声,彼此敦促要将仔细这东西带回京城,忙停当这些,才又突然想起畅春园的好消息,转身回来对捏了把扇子负手立在窗下的皇帝笑道,“万岁爷,畅春园传话来了。”
“什么事?”玄烨冷冷的,似乎还沉浸在折子上所说的事情里,但转念一想皇祖母和岚琪她们在家里,立时转身皱眉道,“快说来?”
李公公满面堆笑说:“恭喜万岁爷,德妃有喜了。”
玄烨愣住,细细又想这句话,突然从脸上绽开笑容,好似阴沉沉的天上穿破乌云洒下金灿灿的阳光,他笑着将李公公看了又看,又问:“真的?”手里的扇子一下下敲击在掌心,想到方才折子里的事,不禁龙心大悦,假以时日,他必然为岚琪讨回胤祚的公道。
“太皇太后派人送来的消息,假不了,等您回畅春园就知道了。”李公公见皇帝心情骤好,心里一松,又说些德妃娘娘的状况,告诉皇帝,“太医说娘娘正月临盆,皇上明年又要添小阿哥了。”
怎么才能哄皇帝高兴,李公公心里很明白,就说这皇嗣上的事儿,女人多了孩子多了,谁都会顾不过来,能真正放在心坎上,统共那么几个,而一旦放在心坎上了,嘴上半点不能说,实则心里头是看得与家国天下一样重。
今天不管皇帝为了什么不高兴,但德妃娘娘这个好消息,足够抵消了,眼下不止抵消了,还有富余,皇帝高兴了便道:“传旨,免了昌瑞山当地百姓两年的赋税,他们替朕守着这里,有很大的功劳。”
李公公连连答应,之后计算回京的日子,玄烨知道传信比他回去的脚程快,匆匆写下书信,寥寥几笔叮嘱的话,就足够传递他的心意。那之后几天,皇帝的心情一直极好,德妃再度有喜的消息渐渐传开,跟随的大臣们也揣摩出其中的道理,私下里什么逆天不敬的话都说了,可是看到皇帝与太子父慈子孝和乐融融,实在又不敢想那些事。
预备回京的前一晚,紫禁城里送来四阿哥请安的信函,玄烨好生新鲜,彼时太子就在案前站着,父子俩原在说事情,皇帝随手便拆来看,面上渐渐浮起温和的笑意,太子看在眼里,垂下眼帘略思量,再抬起脸便笑问:“四弟可是说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皇阿玛这样高兴?”
玄烨笑道:“你四弟心疼皇贵妃太辛劳,求朕下旨将她接入畅春园疗养,朕还想呢,他那么有心送请安的信,或者与兄弟几个一起也好些,原来是为了皇贵妃。”
太子心里一松,但不知为何旋即又紧绷起来,面上笑着说:“四弟一向孝顺。”
玄烨看着太子,心里忽而想起,这里葬着他的生母,葬着曾经待他如己出甚至为了救他而间接故世的养母,两位皇后都先后为他付出生命,他如今便是想有一个母亲来孝顺也无处可寻,想来不免心疼,温和地说:“你这个哥哥做得好,弟弟们自然效仿。”
太子微微笑着:“大皇兄亦如是,兄弟们都学到了。”
这话皇帝听来,会觉得太子是谦卑是兄友弟恭,可偏偏这段时间,大阿哥有几件事一直叫他压着心头的火,虽然时常带着让听一些朝政,大阿哥场面上的事也都做得很漂亮,但私下里这小子颇有些不检点,新婚才几个月,就收了屋子里的丫头。
固然收侍妾本没什么可大惊小怪,但他还与其他宗室子弟出现在烟花之地,在深宫束缚了十几年,一下放出紫禁城,外头花花世界足够他新鲜好一阵子,皇帝总想着他渐渐会收心,可这些天又听见有人说,皇帝不在京的日子,大阿哥又与一众纨绔子弟聚在一起,皇帝每听一次便寒心一层。
“胤礽。”皇帝突然道,“你是储君,对兄弟们的约束,更多一层君臣之别,胤禔虽是你的兄长,可他若有不足之处,你也该出言指点,将来他是你的臣,现在你不能习惯的话,将来反不好办。”
太子垂首应是,又听父亲说:“你太祖父当年继承汗位后,与四大贝勒另三位一同坐朝,他原想兄弟一心振兴大金,结果适得其反。朕以为与其到最后兄弟反目,不如一开始就分清君与臣,适当的分寸下,阿玛又怎会怪你没有兄弟情分,你不要顾忌得太多了,你要明白自己是大清未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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