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你们刮目相看,这样闹一场,又能落得什么?荣妃娘娘近年来脾气可不如从前那么好了,你们瞧着本宫脾气还好对付,就来永和宫闹,不如这样子,本宫让人领你们去景阳宫门前跪着,看看荣妃娘娘怎么打发你们?”
众人俯首求德妃娘娘开恩,可岚琪冷脸说:“宫里的规矩不能不当一回事,从前荣妃娘娘就是太姑息你们了,大概瞧着本宫素性脾气好,以为本宫比她更好对付?你们怎么不想想,永和宫上下规矩那么大,是怎么来的?再者万岁爷如今宠着王常在,这事儿还得给皇上一个交代。”
女人们呆呆地望着德妃,今晚真是得不偿失,德妃好像是摸透了她们的德行,根本不查问事情的究竟,因为她们就是窝里斗狗咬狗,看谁不顺眼了,就想法儿排挤她,今天是你,明天又是她,翻来覆去地不消停。
“长街那里通风,很凉快,你们去跪两个时辰好好清醒清醒,只是不能让你们黑灯瞎火地跪在那里,周遭打着灯笼,招惹蚊虫什么的,自己防着点儿。”岚琪冷漠地撂下这句话,转身便回门里去,听得身后哭泣哀求甚至互相抱怨指责的话,心里头一沉,她知道过些日子还会有这种破事,荣姐姐那儿说,她不隔两天管几件,心里还缺了什么似的,又无奈又可悲。
岚琪往里走时,眼边掠过熟悉的身影,她驻足侧脸一看,毓溪竟就站在门旁,这里即便看不清外头的光景,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岚琪倏然瞪向边上的环春,环春吓得伏地说:“小姐硬要出来,奴婢……”
“毓溪,你跟我来。”岚琪蹙眉,她也舍不得责罚环春,只吩咐她去准备毓溪的卧房,便径直往内殿去。
进了门,小姑娘战战兢兢很害怕,脸上涨得通红,见有宫女打水来伺候娘娘洗手,亲自捧过来,可心里害怕水盆晃得很厉害,岚琪瞧她这模样,突然心里发笑。小姑娘怎么害怕,将来做了婆媳,她若真偶尔训斥儿媳妇几句,胤禛是不是要心疼得护短了?
洗了手换下衣裳,环春也收拾好毓溪小姐的屋子回来了,岚琪又让她带毓溪去洗漱,自己则让人把胤禵抱来。
十四阿哥长得很结实,岚琪诸多孩子里,小十四最能吃,乳母奶水丰盈也不够他吃,已经另配了乳母一道照顾,圆滚滚的小家伙,胳膊腿都是藕节一般,穿着裤子还看不见,洗澡时瞧见那大腿,竟要赶上岚琪自己了。
“这样下去太胖了,不如早些断奶的好。”岚琪抱着肉呼呼沉甸甸的儿子,夏天就像个小火球似的黏在身上,小家伙两腿蹬着要自己走,咿咿呀呀地“说”话,母子俩玩了好半天,岚琪怕又要热得一身汗,才叫乳母抱走。
彼时环春带着毓溪小姐进来,小姑娘换下了白天的衣裳,一身水湖绿的常衣,而她手里还牵着娇滴滴的温宸,小公主一身寝衣,揉着眼睛已经犯困了,可是拽着漂亮姐姐的手不肯放,毓溪坐到凉炕上,抱着小公主哄她,温宸渐渐在怀里睡安稳,岚琪瞧见毓溪也是满面疲倦,便笑道:“也去睡吧。”
毓溪却摇摇头:“臣女还要听您说话呢。”
“不着急一晚上说那些话。”岚琪笑着,让环春抱走温宸,可见毓溪坐着不动,她再要开口,小姑娘先跪伏在炕上说,“娘娘恕罪,方才、方才臣女就是想看看怎么回事,往后再也不敢了。今天皇贵妃娘娘对臣女说了好些话,都有些听糊涂了。”
岚琪让她坐好再讲,屏退了殿内的宫女,见她抱温宸脖子里蒙了一层汗,拿起团扇轻轻地摇,笑着问:“你进宫前,家里额娘是不是对你交代过什么了?。”
毓溪点了点头,低垂着脑袋,手指间绕着肩头泻下的青丝,嫣红的双唇微微蠕动着,似乎想说而不敢说。
岚琪心里则想,眼下光景,乌拉那拉家教女儿,一定会要求她对自己尊敬,皇贵妃的身子不会拖太久,将来他们家女儿的婆婆,只有自己这个四阿哥的亲额娘。过去几年毓溪都是跟着皇贵妃转悠的,此一时彼一时,乌拉那拉家不会不明白。
岚琪缓缓道:“早年我在慈宁宫伺候太皇太后,亲眼看见裕亲王府里的侧福晋和格格们跪在殿外头,长长一排人,个个穿着体面贵气十足,却像被惩罚的孩子似的跪在那里,那情景,谁看了都当笑话,我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