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帮忙将他的衣服拿下来,一看又有些化脓,衬衫上横七竖八的湿透的组织液,又不能要了。
“说来也奇怪,你在医院躺这么多天,老爷子也是知道的,你可是他亲孙子,还是最疼的那个,他就真那么忍心把你晾在这儿?连看也不来看?他就不怕你死了残了吗?你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闻言,殷千城脸色僵硬了一下,沉声说:“……他不是专制。”
沈崇明嗤笑一声:“有意思,你因为一点点小事被他打成这样,却还在为你家老爷子说话。”
沈崇明不明真相地说着。
殷千城心里对殷家和殷老爷子的愧疚还在,一句话都不再说,只躺下来默默地等护士进来查看伤口和换药。
下午,沈崇明终于出去了。
他在药效下睡了很短的一觉,醒来,开了一下手机,看到手机上铺天盖地的未接来电,然后,给殷老爷子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老宅里的佣人接的。
老爷子这几天身体也不好,回到老宅去养身体去了。
他也知道,以老爷子的性格,是想去奶奶的墓前看看,老爷子年轻时脾气火爆谁都劝不住,但是老了以后,每一次看到奶奶的墓碑心里就会安静许多,想必老爷子也是去找慰藉去了。
佣人看了眼楼上,说:“小少爷您等一下,老爷刚午睡醒来,这就下来接了。”
“嗯。”他抬起一只手放在眼睛上,淡淡说。
那边的声音隐隐传来。
“老爷,是小少爷电话,找您的。”
“谁?”
“小少爷。”
“……千城?”
“是啊。”
接着就没声音了,老爷子磨磨蹭蹭的,像是依旧还气不过,但又着实心疼着他,半晌后接起电话来,粗重的喘息响起在电话边上,老爷子稳重地沉声道:“喂?”
他浓密的长睫毛覆盖着眼睛,这下睁开来,调整了一下语调,尽量平稳地说道:“您这几日怎么样?”
“哼,我比你好得多,受伤的不是我,该反省的也不是我。”
“嗯,您说得对。”
老爷子背着手,道:“这么说你是想通了,被我打醒了?我之前说过,没想通你就不要再联系我。”
他喉头噎了一下。
“您这是气话,拿什么断绝爷孙关系之类的话来威胁我,并不管用,没有什么亲情真的能断,爷爷,哪怕是在您那里断了,在我这里永远断不了。”
“呵,你这是在变相说你有良心吗?千城,你真有良心的话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这般折磨我,是想让我早死。”
他深深地从胸肺中吐出一口气来,哑声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您一直知道……”
这件事上,他亦很痛苦。
但是没有办法,不管曾经是谁对他下了黑手,真正对不起江慕水的直接关联人是他,还债这种事,本身就很痛苦。被良心鞭笞,本身就更为痛苦。
老爷子又是冷笑着“哼”了一声,这下什么都不说了。
沉默维持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刺刺拉拉的声响让他心灵受到很大的折磨,但日子还得继续。
“爷爷,”他睁开眼睛,说道,“以后的事情我可以预见得到,二叔和姑姑他们也必然不会收手,所以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我可以让我自己和殷氏一起给她陪葬,但是,我不希望这件事牵扯到您。”
“所以这几天,我拟了一份文件,明天之前就会邮寄到您手上,您仔细地看一看。”
“我知道,您前半辈子打下江山,对自己已是满意,后半辈子不过就是将希望寄托在后辈的身上,希望我父亲,或者我,能延续这种辉煌。但是人各有命,也都各有选择,如果是到我这里出了问题,我势必不会让旁人替我承担任何残忍的后果。我不是我父亲,他拖家带口的为一个女人陪葬,这种事我也做不到。”
“那份文件……将殷氏大部分的股份折合成独立分部和不动产,归到您的名下,以后不管我是在哪,我至少能保证您的晚年可以安度。”
这意思是什么?
将来无论他在哪儿……
也就是说,哪怕是他身在监狱里,也要提前替他一个老头子铺好路,免得以后子孙不孝顺,照顾不了他,是不是?
老爷子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为什么他就想不明白,如果子孙都变成这样,那么他一个老家伙自己一个人安度晚年,与他死前都穷困潦倒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