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楮墨眯眼,警惕性让他觉得林启荣这个人说的有点多,他有点探听自己家里事情的嫌疑。
但是。
林启荣的眼神坦荡,坦诚无比并没有半点浑浊,殷楮墨也就相信了,一个小小的医生而已,哪有这样的动机?
苍老的手指伸过去,掀开茶杯盖子拂了两下蒸汽,说:“许家要知道这件事还有段时间,欢瑶要接受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这件事暂时不能公开给许家知道,方法不妥,你再想一个吧。”
许欢瑶?
林启荣愣了愣。
敢情老爷子的意思,是他找许欢瑶过来给这个孩子当妈,然后孩子就一下子好了?
行啊。
真能干啊。
林启荣坐在那里,十指都绞在一起,简直焦躁到无话可说,又觉得心头苦涩,心疼死了这个孩子,如果现在随便拉一个人都能过来当妈,那要亲妈做什么呢?小小的年纪,这么小这么小,都让林启荣想起自己的女儿了,他女儿小时候脾气不好,一闹腾就一整晚,都熬得他老婆怨声载道的,如今人家母子分离,又该怎么说呢?
林启荣琢磨着这个殷楮墨的行事作风,他又忌惮于他的威严不得不看,一句实话都不能说地哄着,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时候给殷千城看病时,他沉默寡言一句话都不说,拒绝打开心扉,后来用催眠才让他慢慢开口。
那个冷峻到了极点的男人,如果不是迫于威胁压力是绝对不会自己来看心理医生的。
但是他来了。
来了之后又不怎么配合,其实也不是不配合,而是少言寡语,能说能解释的也很少。
后来催眠的后果……
催眠得到的信息……
林启荣想来就觉得有点心疼。
其实有心理疾病的人都会有些让人心疼,毕竟是病,是外界因素导致的心理伤痕,但是殷千城这个人让他印象深刻,因为印象中他家世良好前途光明,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那次催眠林启荣一直在问他,为什么不开口说话?为什么不回答问题?不抱怨?不想说?
他被折磨很久,只说了一句……
因为说了也没有用。
林启荣愣了很久,停下了催眠,之后,就再也没有问。
殷千城的问题最后都没有得到什么解决,因为外界因素没办法改变,能改变的只有他自己,好在殷千城那个时候还算没有放弃他自己的,他好歹知道自己肩头还有责任,还得将殷楮墨和殷莫南没完成的心愿完成,所以只要他自己想要自己好,很多事就还有路子解决。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殷千城好歹是个成人,少说话也不是不说话,这个孩子,怎么能一样呢?
林启荣简直头痛欲裂。
他知道自己今天无法安然无恙走出这里。
是啊。
殷千城居然有个这么大的私生子。
这件事给他知道了。
还有活路?
如果不治好这个孩子,他也照样没有活路。
“……”
林启荣抬起头,最后博了一把:“许小姐不能过来的话,殷先生来,也是可以的,他有空吗?孩子闹这么大的事,他该过来吧?”
殷楮墨冷冷眯着眼睛,嗓音嘶哑却沉稳,道:“哼,你当我防着谁呢?防,就是为了防他!谁来都可以,他不行。”
林启荣愕然。
原来是这样啊!
呵……
这就懂了,孩子的亲生父母不可以过来,不是不想过来,是被强迫勒令禁止不能过来,那这个孩子就是彻头彻尾的可怜了,林启荣感觉浑身一股强烈的电流往上冒,他极力克制住了自己心里的道德感小使者,不跟人家理论,不跟人家理论,只解决问题。
林启荣,解决问题。
否则这个夜晚注定不归。
又过了半个小时,林启荣陪着小诚一起玩,小诚在床上抓着小鸭子,一边打盹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鸭子被他抓得满手都是汗,他揉揉眼睛,笨拙地换个姿势,滚在床上继续玩。
“你好,我是林启荣。”
偶尔小诚诚抬起头看着他,蒙蒙亮的大眼睛盯着人却不聚焦,林启荣知道这是孩子困了,还在强撑着不睡着。
林启荣放松了全身,一模口袋有别的东西,他一掏出来看,然后笑了,放到小城面前,说:“这是,我出门前我女儿放在我口袋里的,你挑来吃,不过只能甜甜嘴,你还不会吃糖。嗯?”
小孩子听不懂这么多的话,但是灵性这种东西很难说。
说不定,他就懂了呢?
林启荣从小也是拿对待大人的方式对待女儿,这样她就没有那么骄纵和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