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午后,我携了盈袖去玉屏宫探望,恰好看到杨广也在,正在安抚抽噎不止的苏可儿。
“爱妃放心,好好静养身子。”
见我进来,苏可儿正欲行礼,我忙走过去,温和言道:
“苏嫔妹妹不必多礼,你如今身子不好,就躺着罢。”
随即我微微欠身,唤了一声“陛下”,欲要行礼。
杨广虚扶我一把,言道:
“爱后才说了可儿身子不便,不用行礼,你也是有身子的人,怎么就与朕客气起来?”
我微微一笑,面上尽是疲倦,言道:“多谢陛下,臣妾可不是糊涂了么?”
杨广眉头一拧,瞧着我问道:“爱后怎的眼圈红红的,昨夜未睡安稳么?”
我轻轻摇头,目中有似落未落之泪,回道:
“陛下,臣妾不过是怜惜那孩子罢了。”眼圈红了一红,又强作笑颜,言道,“苏嫔妹妹不可在孕中多思,亦不可流泪,当年我早产生下昭儿时,不听婆婆的话,因身子不爽而落泪,结果落下一身子的毛病。”
言毕,我看到杨广面上有微微的歉疚,却是一闪而逝。
苏可儿止住抽泣,微微点头:“臣妾多谢娘娘关怀,臣妾倒也不是为了身子不舒服而悲,实是愧对陛下,没能为陛下保住孩子。”
杨广面挂疼惜,抚着苏可儿的手。我正欲再劝,忽听得身后脚步盈盈,正是陈婤笑靥如花:
“苏嫔妹妹不必再伤心了,你瞧瞧,陛下与皇后娘娘多关心你。”
言毕,方对杨广与我施礼。
我微微觑她一眼,但见她面色如常,笑得淳朴自然,并不像多有机心之人。
紧接着挽云与其他一些妃嫔也来探望,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或者是冲着杨广在才来的人自然也有,个个终是做足了场面功夫,杨广见此,龙心大悦:
“看到爱妃们和睦相处,亲如姐妹,朕心甚慰。”
但苏可儿面上却是有一丝苦笑,看着一众极少往来的妃嫔,也只能装作极开心的样子。
如此,笑谈了一会儿,忽听得孙美人娇滴滴道:
“陛下,臣妾闻听苏嫔娘娘落了水,心里实是担忧,每次去聚桃苑赏桃花,经过沁凉斋,便觉里面阴森森的,实是不明白,宫中怎会有这么个荒凉的地方。想是那个地方阴气重,才伤及了苏嫔娘娘与小公主。”
孙美人姿色平常,一向与陈婤走得近,她能从采女晋为美人,也全是仰仗了陈婤的提拔。我心内冷笑,好戏终于要开始了么?
杨广听了,眉头一皱,目中尽是厌弃之色,言道:
“沁凉斋本就不是什么福地,阴气重重,看着疹人,如今爱妃又是在那失了孩儿,更为不祥,朕马上就传旨,封了此宫!”
见杨广微有怒气,我心中且忧且疑,忧的是若然杨广封了沁凉斋,我本来打算修葺一番以慰杨谅的心恐怕也不能达成心愿了,疑的是,陈婤安排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对付我么?若是此刻封宫,又如何能让杨广看到杨谅书房的东西?
苏可儿忽然撑着虚弱的身子,言道:
“陛下,万万不可,是臣妾不小心之失,与沁凉斋无关,臣妾倒瞧着里面景致清幽,确为避暑养神的好去所,若然封了,岂不可惜?臣妾之所以落水,不过是因了那木桥年久失修所致,陛下何不命人去修葺一新,待到夏日,臣妾与姐妹们,也好陪同陛下过去纳凉。”
苏可儿妙目微转,满面尽是诚恳的祈色,并未见到其他意思。
我心内一凛,苏可儿这话倒是像在牵引着杨广能看到那合欢结。莫非苏可儿早就发现此物?以她的才智,定然不会在杨广面前告发我,她若存了异心,必会引得杨广在无意中发现此物,如此一来,纵然有什么事,也找不到她的头上。
陈婤忽然言道:
“陛下,苏嫔妹妹既然如此喜欢,臣妾倒是好奇得紧,里面到底是何好景致呢?不如咱们姐妹陪陛下去看看如何?”
心内冷笑不止,狐狸尾巴终究是要露出来的,果然是陈婤!我不知道苏可儿在这件事中,担任什么角色,同谋?抑或只是巧合?但她失了孩子,绝不会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与腹中的孩儿做此赌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