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从来没有演习。你的人生只会不断地向前、向前,不断的遗失、遗失。会有很美好的事物出现,伴随着美好而来的,往往是无尽的痛苦与遗憾。贝明娜时常会想,她的人生有太多太多太好的人出现,她曾经令无数人羡慕过,她注定要经历旁人无法理解的伤痛。
贝明娜那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头很涨,心很闷,她浑浑噩噩的跟着李方杰航行在能吞噬天下的夜空里,所有感官的被无限放大,她想,或许正因此,所以她才会这么痛。
你见过双生花吗?一株死亡,另一株将无法存活。
2015年12月4日凌晨3点21分,贝明娜终于站在H市的土地上,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感,困顿、饥饿、寒冷、疲倦、恐惧、疼痛,各种各样的感觉向她涌来,她觉得她正身处梦魇。贝明娜亦行亦躅的跟在李方杰的身后,像一只被剥了皮的刺猬。
2015年12月4日凌晨4点过三分,贝明娜和李方到达清水坡23号。漆黑的夜里清水坡23号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不易察觉的硝烟和血型味,似有若无,淡淡的,飘浮着。贝明娜看着藏身于苍茫黑夜中的豪华别墅,突然没有勇气再向前走。
穿着各种制服的人从她身边路过,像是影像一般悄无声息,贝明娜怔愣在原地,在忙忙碌碌的人群里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她双眼放空的看着前方,她看见了,她看见了前方的人带着遗憾和余悸的脸庞,她看见了前方的人破口大骂的愤怒。
她听见了,她听见有人说,“干了警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死的这么惨的。”
她听见了,她听见有人说,“血流干了,活生生流血过多而死。”
贝明娜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眼前一阵花白,天旋地转,她身子摇摇晃晃的,却始终不愿意倒下。路过她身边的人好似的扶了她一把,“小姐,你需要休息吗?”
贝明娜空洞的眼泛着血红,她机械的问,“我哥哥呢?”
“你哥哥?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呢?李俊生呢?他在哪里?”
“小姐……”
贝明娜没有给那人说话的机会,她重复的询问着,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哥呢?他是不是不在这里啊?他是不是还在里面啊?他是不是要当证人指证他们啊……”
“我儿子呢?小小呢?安安呢?心茹呢?他们在哪儿?他们是不是被接出去了啊?他们还好吗?他们受伤了吗?他们一定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吧?他们在哪儿?你能带我去见找他们吗?我很担心他们……”
说着,忍了一整天的眼泪终于形成了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庞滑落,或许是泪珠太重,并没有在脸上留下泪痕,只直直的坠下,如暴雨,如风雪。
贝明娜披散了一整天的头发凌乱着,甚至有的成了一缕一缕的,没有认真清洗过的脸看起来也脏兮兮的,一袭斑斓的沙滩裙在初冬的内陆看起来是如此的不搭调,光裹着脚,脸色苍白如纸,眼圈泛红,像一个漂亮的神经病患者。
那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尴尬的向周围的人求助。
“我来吧。”总是低沉着此刻听起来有几分沉痛的声音在贝明娜的身侧响起。贝明娜突然就安静了,她极为缓慢的把头慢慢转向来人,目光悲惘而冰冷。
贝明娜看着林子宣,仿佛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人呢?”贝明娜哑着声音问道,细瘦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宛若秋叶欲落未落。
林子宣沉默的看着贝明娜。
“我问你,我哥他们人呢?小小和安安呢?心茹呢?”贝明娜的情绪渐渐的变得激动,那些人的议论声在她耳边盘旋不去,吵吵闹闹,仿佛像让她的脑子爆掉,她厉声吼道,“人呢?!”
林子宣顿了两秒,低声说,“他们的情况不太好。”
贝明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拉着林子宣,抬头擦去眼泪,殷切的问道,“他们都活着对不对?没关系,情况不好我们可以慢慢调养,我用一辈子赔给他们,只要他们还活着!”
林子宣看着这样的贝明娜,心中的话哽在喉咙怎样都无法吐出,他动了动嘴唇,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看见贝明娜骤然变得惊恐的脸。贝明娜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身后,大大的眼睛被撑的极大,眼球似乎要爆出来,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鬼魅。
林子宣心里一沉猛地回头,看见了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还有跟着担架一起走出来依旧沉默着但看起来比平时更不近人情的李方杰,李方杰的风衣已经不见了,穿着一件衬衫,面无表情的站在担架旁边。
昙花虽美,不过一瞬,但是它的凋谢会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个凄美的故事,一段带着心痛的美好回忆。贝明娜时常会想,李俊生就是她生命里最美的那朵的昙花。
李方杰站在台阶上漠然的看着惨白无色的贝明娜,贝明娜摇摇欲坠的看着那副离她越来越近的担架,担架上的白布已然沾上了点点血迹,她看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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