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众人都走了,我便喊道:“公达出来吧,这事还是你说吧。”
片刻荀攸便出来才开口道:“现有河北部将路昭、冯楷叛投咱们,率领数百兵卒已近许下。”
“嗯。”曹操并未感到奇怪。当年讨伐董卓时路昭本属河内太守王匡帐下,王匡杀西京使者胡母班等,激起路昭不满,曹操又与张邈联手除掉王匡,河内余部便归路昭调遣。后来张杨、於夫罗兵进河内,路昭不敌投靠到袁绍麾下。想必是袁绍一直没把他看做心腹嫡系,才气恼不过叛逃过来。
“这倒给咱出了个难题。”郭嘉摆弄着纤细的手指道:“倘收留路昭、冯楷,必然结怨于袁绍,为了这几百兵卒不值得;可如果不收留,或遣回或诛杀,又有损朝廷和明公的声望。主公要好好考虑呀!”
“哼!”曹操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反正迟早要跟袁绍翻脸,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路冯二将准降!”他心里很清楚,袁绍一旦消灭公孙瓒,大河以北再没有可夺之地,又不可能拓地外藩,只能转身来打他,决裂的时刻已经到了。
荀攸提醒道:“若战袁绍,必先去吕布。徐州之役宜早不宜晚。”他这话与刚才在众人面前所言截然不同,“咱们与袁绍必有一战,但袁绍要灭调公孙瓒才能大举犯我,反之咱们也得除掉吕布才能打他。现在咱们得跟袁绍比速度,谁先除掉眼下之患谁就能率先准备决战;落后者将陷入被动,一步被动步步被动,那可就不好办了。”
“此言不假。但是咱们士卒疲惫,还要休养几日才行。心里踏实住了,稳扎稳打,一定能赶在袁绍前面。”曹操眼中迸出奕奕的神采道:“公达,速叫二将入城,我要探一探袁绍的底细。”
路昭、冯楷闻知曹操召唤,赶紧就地屯兵,两人驰快马赶至许都城中,来到司空府拜谒。将近十年未会,路昭由一员小将历练成中年将领,为人处事也圆滑了,见到曹操仓皇跪倒道:“罪将参见恩公!”
这话说得颇有学问——称自己为“罪将”表示以往跟随袁绍是悖逆的,唤曹操为“恩公”说明自己没有忘记曹操除掉王匡的旧日恩情。
曹操微然一笑,亲自将他搀起道:“路将军何必再提以往之事,总叫这个‘恩公’,真折杀老夫了。你们既肯弃暗投明,以后咱们都是朝廷的人了。”
“不敢不敢,在下唯恩公马首是瞻。”路昭分外恭敬,又引荐与他同来的冯楷。
曹操还没见过冯楷,看他比路昭年轻几岁,相貌粗陋武夫模样,料想此人也非袁绍嫡系,笑道:“二位联袂而来,老夫甚感欣慰,请坐下讲话吧……不知二位将军为何突然来归?”
“末将不敢欺瞒明公。”路昭倒是直言不讳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必求建功立业,我二人亦然。可袁绍立足河北重用当地士人,沮授为三军总监,田丰掌管吏治,郭图处置机要,以颜良、文丑、张郃、高览为将,排挤外乡之人。我们俩本泰山郡人士,早年跟过王匡,又曾蒙曹公恩惠,所以在河北难受重用……”
不待他说完,冯楷就迫不及待插了嘴道:“袁绍那厮欺人忒甚!想当初韩馥旧将麯义为其先锋,对抗公孙瓒广有战功。袁绍竟因其功高萌生猜忌,生生将其迫害致死。此番围困易县,派我们率几千兵马牵制张燕。虽说黑山贼乃乌合之众,但寡众悬殊根本不敌,这不是故意叫我们去送死吗?”
曹操心里暗笑,好个袁本初,以猜忌之人对抗黑山贼,打赢了就阻外侵,打输了就除内患,这办法倒也高明。惜乎内患没有除彻底,反把他们逼到我这里来了。
“唉……”路昭叹了口气道:“我们与张燕交了一仗,寡不敌众大败亏输,所余数百弟兄。实在是心灰意冷不愿意再保袁绍了,所以来到此间投靠曹公,望您不要见怪。”
曹操心里有些别扭,如今的局势依旧是袁绍强自己弱,但凡还有出路的人是不会倒向自己这边的。不过转念一想,许都这个朝廷本来就给末路之人一个最后归宿,以天子名义把大家召集起来,他们势孤来投无可厚非。再者路冯二将肯推心置腹,倒也光明磊落,于是道:“二位将军无需气馁,我表奏你们为都尉之职,提供军资军粮,你们可以重招旧部为朝廷出力。”
路昭与冯楷对视一眼,连忙再次跪倒道:“谢曹公赏识!”二将毕竟是从讨董时代摸爬滚打过来的,绝非泛泛之辈,他们把时局变化看得很清楚。虽然受袁绍猜忌已久,但始终咬牙忍耐,就是因为无处投奔。若是一两年前,他们绝不敢投靠曹操,弄不好曹操就会把他们俩的脑袋送回河北。可现在局势不同了,袁曹势必反目,二人也把准了曹操的脉,这才敢来许都。但他们没有料到,曹操竟如此优待,还允许他们自主领兵,心下万分感激!
就在这时曹操的侍卫王必突然出现在堂口道:“启禀主公,有河北使者到。”
“有请。”曹操头也不抬答应了一句。
路冯二将闻听有袁绍派来的使者,八成有关他们叛逃之事,虽然心中关切,也不得不起身道:“我等在此多有不便,暂且告退,再听候明公召唤。”
“不必啦!”曹操腾地站了起来道:“我与袁绍嫌隙已成,大河南北早晚一战,无需再这么遮遮掩掩自欺欺人了!你们就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袁绍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