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他们?她哪里还有脸见他?
“娘娘!”小悦连忙追了上来,扶住了她,小声劝道:
“不是奴婢多嘴,只是娘娘,女人不都是这样吗?总要嫁人生子,陛上这样宠你,你就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我也想,可是,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小悦,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明明早上我们两个还在河边上洗衣服,我的衣服跌水里了……然后他去追,然后就一切都变了!
本来不是这样的,你说,是不是很可笑?他居然成了大吴的皇帝,我成了你们这个暴君的……更可怕的是,我居然看到过一个幻觉,我看到我和我应该恨得要命的男人,居然那样亲密……小悦,我很害怕,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敢对任何人说,这件事一直闷在我的心里,每每夜深时,我都会被这个幻觉折磨得喘不过气来,我觉得我要疯了。”
陶伊手扶着路边的桂花树,急促地说着,有风轻扬,桂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满天,满地,满满是这桂花香。
这么安静,只有她的声音低低的。
身后,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龙皓焱和云墨一前一后地站在那里。
他们两个是出来谈一年之约的事,远远地就看到陶伊往这边走,然后突然又往回冲,最后停在这里。
她穿了件款式最简单的紫色长裙,齐鲁的样式,阔袖,窄腰,织锦的腰带,挽了双髻,那是宫婢们常挽的发式,发间只有一枝玉钗。
语气太悲伤,抑或是这紫色太忧郁,此时的她,和这满枝紫色的桂花相衬着,就像一幅画,让人的呼吸也不敢大声,怕是惊了她这如画般人儿。
“王兄,夫君,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龙青雅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陶伊的背一僵,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这桂花的香,掩住了曾经最熟悉的云墨身上的味道,原来,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后!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
龙青雅快步跑到他们身边,看着陶伊的背影,皱了一下眉,讽刺起来:
“我以为看什么呢?原来是看木雕。”
陶伊轻咬了一下唇,不敢动。龙青雅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对龙皓焱说道:
“这有什么有趣的,王兄,我有事和你说。”
“带驸马先去,朕稍后就到。”
“告退。”
云墨开口了,只有两个字,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像,一把温和的阳光,没有受到一点风雨的影响,是了,他一向这样隐忍,懂得掩饰情绪。更何况,他都已经退回了玉扣,怕是正努力一点点把自己从他脑中赶走吧。
“他走了。”龙皓焱缓步走过来,沉声说道。
陶伊没动,侧过脸,看向另一边。
“什么幻像?”
他低下头问,幽深的眸子看向她。如此娇小,才到他的胸前,又如此纤弱,似乎又瘦了一些,难道她都不吃饭的么?
“朕佩服他,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这样大一个青阳门,并且没有暴露一点身份,还能到朕的身边来,成为朕的军师,更取得龙青雅的信任,这样的对手,朕很有兴致。朕和他约好了,等他一年。陶伊,一年之后,你希望谁赢?”
他调转了话锋,不再追问幻像的事,却把话题转到了两国之约上面,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光芒来自自信,来自对于强敌的征服欲,他就是这样的男人,对手越强大,越有挑战性,他就越有精神。
陶伊依然沉默着,他伸手,在她的肩上轻拍了一下,然后收回手,转身往回走去。
陶伊如同虚脱一般,身子这才软了下来,靠在桂花树上,无力地看着远方的宫殿。
这层层叠叠的红,一重重地金色琉璃瓦,就在她的眼底铺开。
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实,她居然害怕面对这个问题,他输,云墨输,似乎都让她难以呼吸。
这,比那个幻像还可怕,陶伊,你要背叛他,背叛自己的爱情了吗?
这一天,似乎比十年还长。
日落,月升。
夜凉如水。
“娘娘睡吧,天太晚了。”小悦过来关了窗,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催促道。
“不困,睡不着,小悦,今天我说的话是不是都被他们听到了?”陶伊转过身去,小声问道。
“嗯,基本上都听到了,娘娘的声音很大,奴婢本来想提醒的,可是陛下不许,所以……”小悦轻声说道:
“可奴婢看陛下的表情,倒像是挺高兴的,娘娘,陛下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一个女人,就是当年的……”
“谁?”陶伊坐起来,不经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