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沁一直低垂着眉眼,所幸梁建成也并没有如何为难她,他只是默默立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良沁的屋子。
这一走,良沁又是十多天没有瞧见他。
她身上的伤已是慢慢痊愈,原先那一双白如藕节的臂膀上却是落下了星星点点的烧痕,良沁每逢瞧着,心里也都是难过,幸得天气日益凉爽,得以穿长袖遮掩。
这一日,良沁与崔妈妈待在小楼做些针线,好打发时光,就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自屋外奔了进来,看那丫鬟慌张的样子,良沁眸心微紧,不等她问出声,一旁的崔妈妈便是啐道;“出什么事了,慌里慌张的。”
那丫鬟咽了口口水,对着良沁道:“夫人,不好了,司令在礼堂被人打了一枪,现下让人抬回了东楼,太太和其他几位夫人都赶过去了!”
良沁闻言身子便是一颤,手中的绣花针不偏不倚的扎进了手指头,她也不觉得疼,只白着一张脸站起了身子,扔下绣绷,就要往外面走。
“小姐,您等等,我陪您过去。”崔妈妈赶紧追了上来,瞧着良沁惨白的一张小脸,心里只是一叹,想那梁建成虽对良沁算不得好,可到底是小姐的夫婿,听闻他受伤,良沁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主仆两越过后院,一路向着东楼赶去,刚上二楼,就见周玉芹在沙发上坐着,面上虽保持着平静,眼底却满是忧急,其他几个姨娘俱是站在周玉芹身旁,医生和护士从卧室里进进出出,仆人们俱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看见良沁过来,周玉芹也没说什么,只向着良沁微微颔首,继而一腔心神全是放在了梁建成的身上,凝神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良沁手心满是滑腻腻的汗水,她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些护士走来走去,她的脑子里却是懵的,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直到医生从卧室里走出来,周玉芹眼皮一跳,立马迎了过去,良沁瞧着那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响,竟听不清那医生再说什么。
“小姐,小姐?”一旁的崔妈妈轻声唤着良沁,良沁回过神来,就见崔妈妈与自己开口;“方才医生说,司令的子弹已经被取出来了,您别担心了,啊?”
良沁心头一松,泪水却是霎时涌了上来,她冲着崔妈妈点了点头,脸庞上慢慢恢复了些血色,再不复先前那般苍白。
梁建成伤重的这些日子,全是周玉芹守在塌前,衣不解带的照料,直到三日后,周玉芹实在是支撑不住,不得不让人扶下去歇息,周玉芹走后,便是几个姨娘轮流守在梁建成身边。
这一晚,轮到了良沁。
良沁踏进卧房,梁建成还没有醒。
她轻轻地走到了梁建成床前,梁建成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因着重伤在身,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五官却依旧英俊凌人,透着青年男子的英气。
良沁坐下了身子,为梁建成掖了掖被角,看着他消瘦的侧颜,良沁蓦然难过起来,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他明明对自己那样坏,可看着他身受重伤的躺在这里,她的鼻尖还是酸了,眼泪亦是一串串的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
良沁一怔,抬起头,就见梁建成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看见我快死了,你高兴是不是?”梁建成笑了笑,他的双眸漆黑,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是我丈夫,我不想你死。”良沁的声音很轻,有晶莹的泪珠顺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滚下来,她低下头,呜咽着说了句;“你不要死。”
梁建成心中一动,他看着眼前的良沁,这一刻,他的的确确是心软了,他想,兴许是自己着了魔,不然,他为何会伸出手,将良沁的小手握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