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微风刮着树叶,像是树梢间藏着无数只秋蝉啃食叶片。
窸窸窣窣,细细碎碎。
白芒和江川尧面对面坐着,这是分手后,两人第一次近距离对视。
她从十八岁到现在二十五岁,改变最大不是模样,而是心境。她对一个人的喜欢一直不会很长久浓烈,偏偏对他例外。
分手的七年,追求她的人很多,有肤浅有深刻,有简单干脆也有费尽心机的,如果以前就算出于各类原因,她都会接触一番。好的坏的烂的新鲜的,谈恋爱不犯法,只要有人带她跳出上一段感情,忘记江川尧这个人,她都会尝试。
可她没有。
不管遇到什么人,只要涉及男女感情,她都会想起他。
然后其他人,都变得索然无味。
她还会想起他对她说的,要跟她培养独一无二的亲密关系。结果两个人之间硬生生被时间偷走了七年。
大萌说她这个情况,用一句俗气的话来说,就是“年少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终其一生满是遗憾。”
可能……或许就是遗憾吧。
她这样目的性明确的女孩,最怕就是心存遗憾。
白蕙的遗憾,她可以通过考上检察官坚持正义理想,一点点弥补心里的空缺。对江川尧的遗憾,她要怎么弥补?
胸臆里隐隐泛起强烈的委屈感。
委屈自己的七年,委屈自己的感情;更委屈是七年之后,她还很爱他。
这种感觉,她非常的不喜欢。
心底仿佛瞬间裂出一个口子,一种逐渐清晰的情绪像是枯井里的泉水呲呲地往外冒上来……
压抑尘封许久的情感,又在强烈地支配了她的情绪。
手机正好响了两下。
白芒立马冷淡地垂下眼,看手机里方子欣发给她的消息。
方子欣给她发来寺庙食堂的定位,还有两张中午素食的照片。
“快点来吧,宝贝儿!”
白芒在聊天框里回了一个:“好。”
-
“今天是特意来看白老师吗?”江川尧出声问她。
“不是。”白芒快速回答,顿了顿,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仔细地说了今天上山的目的,“上山散心,两家长辈安排的活动。”
她这样一说,江川尧面容微微一愣,目光一动不动地轻凝在她面上。
“是那位邵队长么?”他说出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他一直知道。
这些年她做了什么,她遇见什么人,她现在正在结识着什么人。
他都知道。
白芒眼皮往上一掀,几乎莽撞地撞入江川尧色泽分明的眸子里,沉默许久,她平稳情绪,口吻疏淡说,“对,他陪同他那边的长辈。”
说完,她盯着他看,想要看到江川尧面上会不会出现不一样的反应。
没有。
江川尧一如既往的平静,面容神情里甚至还带一点温柔,他望着她,一双烁烁诱人的眼,仿佛能看到她心里去,嘴角淡淡牵出一份为她考虑的温柔,然后用十足理性的口吻开口说:“邵正旸不是良配,他也不适合你。”
她默然许久,足有大半晌,双眼直直地瞅着眼前这位七年来虽然跟她没有关系,又一直关心她一举一动的男人。
分手之后,她一直理解他,可理解她太让她烦恼,还不如不理解的好。
白芒准备走人了,站起来的时候唇角往上抬了抬,一张虚情假意的笑脸增加了恰当好处的无畏,然后她肆无忌惮地看着江川尧,开口说:“邵正旸是什么人我一点也不关心。你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我一定如你所愿,孤独终老。”
江川尧抬着眼,眉心微微发皱,里面又含着温柔错觉。仿佛她说的话,是一种意气用事。
白芒动作一顿地站起来,然后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偏房。
她脚步极快,胸膛冒着气,每走一步都有一种秋风扫落叶的决然。
这七年,她和江川尧虽然是路人关系,情人的亲密感没了,倒多了一份对情人才有的脾气。
-
南明寺的斋饭还挺好吃的,素菜做得不算精心却很可口,白芒生完气胃口很好,足足干了两碗饭。
白芒胃口一直很好,尤其爱吃米饭和馒头,这是方子欣和大萌都见惯不惯的事。
邵正旸却一脸玩味地问她:“白检察官今天胃口很好啊。”
白芒回:“不是今天,平时都很好。”
邵正旸打开话茬子说:“现在女孩子都控糖不吃米饭,白检察官身材那么好应该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我吃得多,是因为我活动量也大。倒是邵队长吃那么少,你们警察抓犯人不消耗能量吗?”白芒语气不善,已经很明显。
邵正旸略微尴尬,也实话实说:“主要……我不习惯吃素。”
顿了顿,双手一摊,“我是完全的肉食主义。”
“噢。”白芒低下头来。
她想起江川尧第一次主动找她吃饭,也是这样告诉她,他不吃素。
白芒有点讨厌自己记忆这样好。
前面午饭方玉环和陈洁吃完之后,一块到隔壁的雅堂品尝茶点,里面时不时传来方玉环爽朗的大笑声。
他们这一桌除了邵正旸,都是熟悉的家人好友。她对邵正旸的不耐烦,过于明显,方子笑咧咧地打圆场,问了邵正旸一个问题。
“邵队啊,你有从商的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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