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佳期如梦

“今天就下到这儿吧，家中来客人了。”

    锦瑟乍见那妇人，心里很是一惊，她的五官立体抢眼，和乔天磊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举止端庄，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想必就是天磊的母亲，慕绮年的舅母。

    那妇人招呼慕绮年道：“年年，快来看看，你姥爷又赢了我多少局。老爷子棋风稳健凌厉，我只有甘拜下风。”

    慕绮年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负手含笑，低头不语。锦瑟虽然不懂围棋，但也猜出了几分。老人这么大岁数，又德高望重，作晚辈的怎好意思赢他？不过这让棋也要有水平，既要让，还不能让对方瞧出来。

    到底是书香门第，长幼有序，恭让谦逊，温良敦厚。老爷子虽然年近八旬，但精神矍铄，身着深蓝色中式上衣，徇徇儒雅，气度卓然。他引锦瑟入座，吩咐上茶，对慕绮年他们道：“你们两个去外边溜达，我想和这位裴小姐单独谈谈。”

    锦瑟起先有些拘谨，慕绮年临走时在她手心里握了握，她立刻觉得心安。身为记者，她平常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在先贤前辈面前，不至于嗑嗑巴巴、畏手缩脚。

    乔老爷子并非她想象中那样严苛，态度霭然，把那白瓷青花的盖子在杯沿上磕了磕，吹散袅袅蒸腾的热气，啜饮一口清茶，方才徐徐开口：“绮年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这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子来见我，可见你在他心里的份量不一般。”

    锦瑟不知怎么接话，只扇动大眼睛，轻抿着唇角笑。老爷子倒有些意外，想不到是这样清秀漂亮的小姑娘，细致的瓜子脸，眼神清澈，很小家碧玉的味道，有江南女子的纤灵秀美。

    他沉吟了一会儿，口吻委婉地再次开口：“你和小磊的事，我也略微知道一些。”

    锦瑟轻轻吸了口气，手不由自主地抓着衣角。空气一下子凝滞了起来。乔老爷子神色有些黯然，许久才说：“小磊是个好孩子，可惜福薄命浅。”

    她心中恻恻然，沉默不语。乔老爷子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眉眼舒展开来：“两兄弟脾性不一样，挑女孩子的眼光倒不错。他们都能喜欢上你，我想你一定是个好姑娘。”

    “乔老先生过奖了，都是他们错爱，其实我无才、无德，出身平平，又幼稚任性……”

    “这倒是，”乔老爷子呵呵笑起来，“看外表就知道，你是那种冰雪聪明，敏感多情，心思细密的女孩，一定让我那傻外孙吃了不少苦头。”

    锦瑟一时红了脸，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气氛却缓了过来。乔老爷子又啜了一口茶，一脸正色道：“只要你们年轻人彼此中意，门第之见什么的，我一向不是很在乎。若要论门当户对，绮年的父母当年也不会结合，也就不会有绮年。这孩子性子是闷了些，不如小磊爽利开朗，不过作人家丈夫倒是不差的，至少体贴周到。”

    末了，老人家拍拍锦瑟放在膝上的手：“别欺负咱家绮年了，这是个老实孩子。快答应了他，我老头子还等着抱曾外孙呢。”

    锦瑟微怔，等明白过来，颊上阵阵发烫。老人爽朗地笑，声音如洪钟一般。哪里像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老教授，分明是个老顽童。

    上午的阳光，碎金一般照进亭阁，扑得人满身满脸。茶香芬芳，浓浓地氤氲在空气中。

    到了晚上，慕绮年不禁拷问起她：“白天你和我姥爷说什么呢，把老爷子逗得这么开心？”

    她附在他耳边，把乔老爷子那些话复述了一遍，慕绮年莞尔，说：“公道自在人心，连我姥爷也看出来，是你在欺负我。”

    “你大我七岁，又是博士，谁敢欺负你？”锦瑟嗤笑。

    慕绮年若有所思，半晌拿过一张白纸，刷刷刷在上面写了一通，递给锦瑟：“听白薇薇说你是个数学白痴，我倒要考考你，这道是初中的数学题，追击问题，你能否在半小时之内做出来？”

    别说半个小时，一个钟头以后，锦瑟也没有将那道题目解出来，急得抓耳挠腮、满头大汗，嘴巴不停嘟嚷着：“哪个变态，出的什么破题目，追什么追啊？两辆车不知道一起开，浪费汽油，一点都不环保。”

    出题的慕绮年气得白了脸，伸手一把抢过那张纸，上面乌七八糟一大堆阿拉伯数字，却看不出个所以然，“还真是弱智啊，这么简单的题都解不出，你是怎么上的大学？咱们家好歹也是世代书香，个个聪明绝顶、智力超常，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个小白痴？现在提倡优生优育，父母的基因很重要，这是后天改变不了的。咱俩的婚事，我还要慎重考虑一下……”

    “慕绮年！”锦瑟早已抓狂，扑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谁要嫁你啊，休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慕绮年眼波一转，头一侧，反手将她压在沙发上，呢喃耳语：“你想谋杀亲夫？”

    说罢，覆上她的唇，吻得缠绵悱恻。四月的白月光毫不吝啬，朗朗地照进来，洒下一地清辉，又晃了她的眼。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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