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背部的伤痕让白雨馨的自卑感无止境的上升。
遗忘时,可以不当一回事。记起时,就如一记响亮的耳光,哐得她生生疼。
“对不起。”她低着头,双手绞着裙摆,觉得自己不够完美,配不上优秀的对方,而弱弱的主动道歉。
之所以这样卑微的道歉,是因为已经爱上。
之所以这样柔弱的道歉,是因为怕被嫌弃。
从什么时候起,一旦失了心,她变得不再像自己。
那句对不起的含义,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知道,再努力,她也成不了完美女神,她在自己的瑕疵面前如此无能为力,所有的一切全都得依靠他的力量。
他在她身上,一定花了好多好多的钱吧。为她疗伤,那么多的衣服,家教老师每一样,价格绝对不低廉。
是谁说过的,当你完全依靠一个人,完全成为他的负担,没有一点贡献时,你注定走不进他的心,终会被遗忘,或者抛弃。
自卑和恐慌感上升,阵阵的寒栗传递过来,白雨馨觉得更冷了,她双手交叠,自己抱住自己,身体险些跌倒,站不稳。
“为什么道歉?”穆亦城没有忽略她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走到她身边,脱下西装外套,亲手为她披上,手并没有拿开,而是顺势放在了她单薄的肩上,半搂着她朝别墅的主屋走去:“女人,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穆亦城紧蹙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他喜欢她的笑颜,很不乐意看见她现在低落的样子,但是安慰的话他不会讲,有些心结只有靠她自己去打开。
被穆亦城搂着经过池塘边的时候,大量嘈杂的声音传来,白雨馨终于疑惑的抬起了头。
咦?工人们在施工在给池塘加防护栏?
难道是因为上次她不小心摔下去了?
呃,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她指了指池塘,鼓起勇气小小声的问道:“这是你安排的么?”
穆亦城没有回话,只是酷酷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奇迹般的看见白雨馨笑了,那笑容如初升的朝阳。
她还记得那天掉进池塘之后女管家安慰她,说之前也有好几位仆人掉了进去,让她以后尽量小心点就是了。说池塘是少主殿下亲自设计的,估计无论是谁掉下去,也不会有重建的可能。
那么现在可不可以看作这是他对她一种变相的在乎和保护?
真是个外表冷酷却细心的男子啊。
之前是她自己想太多,钻牛角尖了吧?
或许就如他所说的,事情原本很简单,没那么复杂,何必自己贬低自己?
之前的低落心情很快一扫而空,白雨馨乐观的心态因为一件小事情又回来了。
那时候的她,终究还是一个年龄不大、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啊。
白雨馨的开心和动容是如此明显,让穆亦城也受到了感染。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能轻易为件小事感动和开心的女子最简单纯粹,最得他心。
原本应该他搂着她继续往前走,原本该两个人一起共进晚餐,原本也许又是一个很温暖相依相偎的夜晚,可是一通电话就改变了这一切。
穆亦城的脸色完全变了,甚至还来不及再对白雨馨多说一个字,没有半分犹豫的放开她,开始往外冲。
交错而过的瞬间,他不小心擦过了她的肩膀,于是他亲手为她披上的西装外套掉落下来。温暖,但,不复存在。
然而,他似彻底遗忘了那道深深追随着他的倩影,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雨馨自我安慰,也许他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她要学会体谅他。
可是怎么感觉一夕之间又好冷了呢?刚回来的一点自信又没了,她能感觉他决绝离开的坚定脚步声,原来,这栋禁锢了她的别墅之外,还有这个男子非常重视担心的人和事。早该想到的啊。
他是脱缰的马,是没有束缚的风,她牵绊不住他的脚步。
一天之内,准确来说只是一个下午,心情这样大起大落,全都是因为一个人。这样的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吧。
穆亦城的义父南宫烈病危,冷辰熙打来电话,说暗夜总部的医务中心已开出最后通知,让他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组织见老盟主最后一面。
不记得将车速飚到了多快,只知道好不容易赶回暗夜总部,还没踏进医务室
“穆亦哥!”
随着一声急切的呼唤,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飞快的投入他胸怀。
是南宫英,他未来的妻子。
犹豫着,终究没有推开她,而是轻轻拍着一向大大咧咧女孩子的背,并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短短两句话,穆亦城却奇迹般的安抚住了南宫英。
牵起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入病房。
南宫烈的四周站满了暗夜门的人,就连南宫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别墅赶了过来,和冷辰熙站在一起。
穆亦城和英英二人进来时,南宫烈吃力的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了。
“英英,你过来。”
也许是回光返照,南宫烈的精神状态竟比平常好,他半靠枕头,面对死亡丝毫不畏惧,态度从容得让穆亦城皱眉。
“……爸爸。”南宫英哽咽的扑进了自己父亲的怀抱。
“唉,爸爸好希望能看到你穿白纱的模样,我想我的女儿一定会是全天下最美丽的新娘。可惜啊,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南宫烈抚了抚女儿长长的卷发,感慨万千的说道。
若离开这个世界,女儿会是他唯一放不下的牵挂。
又有什么事情是瞒得过他的呢。他知道义子穆亦城一定会履行诺言在四年之后娶了他的宝贝女儿,并悉心照顾她。
可是,这里面除了多年的误会解开之后的报恩成分外,到底有没有爱情的影子存在呢?
这一点,就连他这个老人家也不能确定。
他查到义子的别墅里已经入住了一位女性,但这些他既没有在穆亦城面前点破,也没有告诉自己的女儿。
说到底,未来还是有无限可能的。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女儿的能力。希望可以凭借她自己的魅力去征服眼前优秀的义子,让他爱上她。
幸福,是强求不来的,他为女儿创造了先天条件,后天必须靠她自己去为爱情努力。
“爸爸,我不任性了,我答应您,马上穿婚纱给您看好不好?您再撑一会儿好吗?我今天就嫁给穆亦哥,不再要什么婚前的自由,我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没有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后面的话,南宫英已经说不出来了。
“傻孩子,婚前的自由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等你当了妻子,为人母亲的时候,家庭会像一根无形的线,随时牵绊着你,到那时你就会后悔,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放弃了一切,走进礼堂。
你和亦城都还年轻,现在也正是他刚接手暗夜门和穆亦集团不久的时候,我希望你好好学习,等拿到博士学位后,能回来协助他。
我一直希望你能改掉黑暗势力里面血腥女子的那份犀利,多学点知识,性格变得温顺淑女一些,四年很好,你们现在可以先订婚,然后你要好好改变自己,四年之后爸爸相信你有能力可以撑起一个家庭,可以当个好母亲。
就四年吧。你母亲去世得早,爸爸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南宫烈总是为女儿设想很多。
“爸,是英英一直不懂事,只喜欢练武打架,缠着三少一起出危险的任务,却总不肯放下心来学习,根本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我知道你想让我彻底的脱离黑暗势力,纯白干净的做人,以后我一定会改的。”从不落泪、面容像天使、性格却像男孩子的南宫英哭了。
“不,你很乖,爸爸有你真的很满足。亦城,你过来”
“是,义父。”穆亦城依言走过去,半蹲在床沿边。
从这么多年暗地里的憎恨到崇敬,穆亦城心里五味杂陈。他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是幸运的,遇上这个上一辈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南宫烈是他人生的重大转折。
后面南宫烈要交代些什么,他已隐隐猜到了。
虽无奈,虽感到责任重大,但他还是会无条件全部答应。
可能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南宫烈的气色又开始变差,甚至出现了令人担忧的死灰之色。
南宫英眼泪流得更凶,正想去叫医科专家,却被南宫烈拦住,困难的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没用了。
闭上眼睛歇了歇,南宫烈再次对着穆亦城开口了:
“暗夜组织以后的事情我注定看不到了,孩子,我一直将你视如己出,三少之中也也最为器重你,收你为义子,却从没要求你更改过姓氏,但是我希望你以后能将暗夜组织当成是你一手创建,即使未来再迫切,也不要轻举妄动,组织毕竟是黑暗势力衍生而来,有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命令就能让下面兄弟乖乖听命的,你要给他们时间,替他们打开眼界,教育他们放下刀枪,别愤世嫉俗。”
一字一句,已说得万分艰难。
“是,义父,我明白。”穆亦城慎重的点头。
“还有最后一件事,英英我要郑重的托负给你。请你替我照顾她一生一世,别让她有机会再哭泣了,别让她受一丝一毫委屈,否则我死不安宁的啊。”
“我穆亦城在此发誓,一定不辜负义父所托,会好好照顾英英一辈子。”
“我相信你的承诺,结婚那天,记得带一杯喜酒到我的墓前看我,告诉我,你们很幸福。”
“是。”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今夜,坚强如穆亦城,也为这位伟大而成功的恩人流下了离别之泪。
“……好,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别让我地下有知,恨自己看错了人。”南宫烈谆谆叮咛,他放得下事业和名声,却惟独放不下他唯一的亲生女儿,声音越来越微弱,一代强人就这样与世长辞。
不说话,也不移动,穆亦城只是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定定的看着床上永远睡着了的义父。
一下子仿佛南宫英的哭声也离他好远,彷佛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恨这样一位风云人物那么久、那么盲目、那么彻底。
回想过去,他又怎能不佩服这位前辈所定下的每步计划。那是对他成长做出的最好鞭策。
低头,他紧握住义父的手,用生命起誓,他会照顾好南宫英、保护南宫英,一生一世。
*
暗夜门的老盟主去世,暗夜三少只有月少出国鉴定古董暂时没能赶回来。
冰少,冷少,南宫影留下来主持大局。
整个黑白两道、政商界全数惊动,大人物们纷纷同声哀悼,丧礼规模堪比W国元老首席的礼遇。
这不得不说又是南宫烈生前为人处事的一项成功。
整个欧美大陆仿佛翻了过来,报纸上、电视媒体,处处皆在报导这一代奇人的生平事迹,而穆亦城更是避无可避的成为了媒体簇拥的焦点,他们急着追出一个答案──暗夜门将来何去何从。
丧事办了近三个多月,外界变得纷纷扰扰。
白雨馨居住的那栋别墅里却是一片平静,生活似乎是静态的,周而复始的,不平静的恐怕只有别墅内白雨馨孤寂的内心世界。
自那一个下午心情完全因为穆亦城而一再的大起大落之后,自他头也不回的销声匿迹如此久之后,她一直在深思一个问题,也一直冷静残忍的提醒自己目前的身份:情妇。
只是,一个有心的情妇要如何才能装作无心?
她的爱要如何深埋,才能藏得密不透风,不受伤害?
很沮丧的叹息了一声,内心苦涩不已。
就快要四个多月了吧,自上次他离开,再不曾回来过。
想知道他的消息,想了解他过得好不好,却突然发现自己毫无消息渠道,不准打电话,不准看电视,不准与佣人建立友情……
在这栋别墅里,她算什么呢?可移动的芭比娃娃吗?没有任何的立场。
这些日子,一个人冷静下来,白雨馨总算弄清楚了,她喜欢和他说话,可他不一定爱听,总是很少答话,让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外面的世界有他的牵挂和事业,他能转身潇洒的离开,而她,却被禁锢在这里,身心惆怅满怀。
呵,为什么心里好痛?为什么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呢。
这四个月穆亦城虽然一次也没回来,但他之前就吩咐过的整型医师还是有过来。
经过两次精细的整型手术后,白雨馨的背部已光洁无瑕。
这是一个全新的白雨馨,只是呵,没有他在的日子,心沦陷后孤寂的日子,她发现穿再漂亮的衣服,住再大的豪宅,就算从头到尾将她彻底改变,她仍旧觉得失落和孤单。
原来,她也是贪心的人呢。
原来,在那个男子给了她那么多物资之后,她竟还想要他的心。
可不可以有一天,把所有的一切全还给他,她只要他的心就好。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想要。
此次,穆亦城离开后久不归来,白雨馨将原因算在了自己的头上,少女傻傻的认为是自己平时做得不够好,才让他走得毫无留恋。
这场卑微的爱情里面,她反复的检讨和反省,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要更加努力的在他面前做到他所提出的一切要求。对,就是这样,只要他还回来的话。
心里酸酸的,却下了好大的决心。
于是,她花四个月来训练自己,一天一点,慢慢的恢复到过去的生活模式,变得如同一个哑巴,封闭快乐,谨言慎行,更加刻苦的学习。
“小姐,少主殿下今天会回来。”女管家恭敬的说道。
此时的白雨馨一个人安静的在花园里修剪花枝,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公主裙,稀薄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人比花娇,美极了,美得不像凡人。在这里工作的男仆人和暗地里隐藏的保镖,常常一个不小心,就会看她看出了神。
白雨馨的美和她的安静,更甚者她骨子里被生活硬生生压制下去的那种仿佛天生的高贵与倔强,女管家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因此,穆亦城一打电话回来,让女管家准备晚膳,女管家却自动跑来花园通报了这个看上去无比纯净甜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