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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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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免得微臣扰了您休息,我可以睡偏殿……”赵长宁低声道。“我一个臣子,也不能睡在这儿。”

    朱明炽就缓缓睁开了眼。烛火下,他淡淡地道:“你不愿意?”

    赵长宁没有说话,愿不愿意的,她实在是没资格说。

    “帮着朱明熙想杀朕,朕却没有杀你,今儿还使计把朱明熙从宗人府移出来。若你换做别人,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朱明炽又继续说。“朕不杀你,却不代表朕会放过你。你再不安分一些,朕还有的是法子。”

    赵长宁手指微微地发抖起来,只是表情仍然冷淡。

    “这对红烛烧得可好?”朱明炽看着红烛跳跃,突然是笑了一笑,“平日都是白烛,今儿那帮太监不知怎的准备了红烛。红烛烧到天明,是不是在民间还有什么寓意?”

    “能有什么寓意,陛下实在无需听民间这些传话。”赵长宁才缓缓接着道,“陛下明日还要早起……不如先睡吧。”

    朱明炽才嘴角一勾:“那便睡了吧。”又俯在她的耳侧说,“方才求饶,你觉得今日可怕吗?朕得告诉你几句,若日后再忤逆朕……朕还得如这般对你,你小心一些行事!”

    最后几个字声音一低,赵长宁的手也随之紧握。

    朱明炽才躺下,很快内室陷入一片寂静中。

    朱明炽是很少表达自己情绪的人,自做了皇帝之后,情绪似乎并没有怎么改变,依旧内敛。生不生气也看不出来,只有他随后的动作作为,你才能猜得一二。赵长宁知道自己今天的确是把他惹怒了,加之恐怕他心里早就酝酿着这个念头,才在今日爆发了出来。

    他不放过她。但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只要有朝一日她有了机会……也随时会反,她决不能让自己一直处于这个境地之中。朱明炽虽现在是皇帝,但高处不胜寒,恐怕他要面对的麻烦事也不少,北疆的战乱,朝廷的反臣,民间的灾祸,甚至是朱明熙,不可能一直有空料理她。

    赵长宁静静地看着燃烧的红烛,宫里滴漏一声声地想着,想必方才的动静外面的太监都应该听到了吧。

    罢了,听到就听到吧,料他们也半个字不敢说出去。

    第六十四章

    第64章

    这夜长宁睡得并不好, 醒来后再难入睡。看外面天应该还没亮, 她很想起身, 但是一只健壮的胳膊揽在她的腰间,根本就起不来。她回头看朱明炽。他的五官英俊而深刻,左额有一道寸长的疤, 反倒是一种凌厉的英俊。天下至主,执掌生杀大权,就是这个人了。

    竟然睡得这么熟, 就不怕她行刺吗?

    赵长宁静静地想着。依着朱明炽昨天说的那些话……恐怕今日之事会越来越频繁, 越来越多。不管她是想做权臣、佞臣、忠臣,她始终是被压在帝王榻上的臣子。

    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这样的事, 当真是……当真是……君王乱政, 媚乱朝纲!人人口诛笔伐, 但是谁又能忤逆帝王之意。

    赵长宁看到那对已经燃烧殆尽的红烛, 突然有股浓重的酸意袭上来。

    “这么早就醒了,恐怕还不到卯时, 你再睡会儿。”背后的人淡淡的嗓音突然响起, 然后单手一拉, 让她再度靠了回去。

    赵长宁贴在他的胸膛上,仰头就看到这个人的下巴,他的下颌上微有淡青胡渣,但的确年轻而英俊。他眼睛闭着,就连睫毛似乎都比别人的要硬一些。

    朱明炽才睁开眼,正对着她的眼睛,他又复闭上眼:“想什么呢?”

    赵长宁不好说在看他的样子,只道:“微臣要起来穿衣,大理寺还有事。”可能是昨晚哭得太厉害,她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既然被逼得不能逃避,那她只能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间房发生的事封存在这里,以后尽量不要惹他了。

    朱明炽再度睁开眼看着她:“你还起得来么?”

    赵长宁沉默,她只是想立刻离开而已。

    朱明炽轻声地道:“朕放开你,你若起得来,朕就允你今日去大理寺。但你若说谎,朕便把你扣在宫里三天三夜不放你,信不信?”

    赵长宁手微微一蜷,简直无处不感觉到君王的霸道,她轻轻地道:“……陛下为何这般逼我,不怕我再对您起杀心吗。”

    朱明炽半点没觉得被冒犯,反而挺愉快的。他低沉地一笑,翻身把赵长宁扣在身下,轻轻地啄她的嘴角:“杀我——你杀得了吗?”然后接着道,“不过这话也不准再说了,朕当你这是情-趣,别人听了当你是乱臣贼子。”

    他分明就是为了她好,她身子没好,去什么大理寺!

    赵长宁方才算是试探,得到了答案之后她闭上眼睛,朱明炽现在果然心情不错。

    他的嘴唇与她微叠,长宁昨夜被弄得太狠,吮得有些破皮的唇瓣,因为这样的刺激发疼。赵长宁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也察觉到男人的呼吸渐沉,这个吻已经变了味。听说男人在早晨是最容易想要……

    赵长宁想躲开,朱明炽按住她:“继续睡,不会做什么。”他又加了一句,“君无戏言。”

    体谅着她昨晚还是个生嫩处子就被折腾得崩溃,朱明炽真的没有继续做什么。

    凌晨这段时间又是最凉爽的,赵长宁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又睡着了。天亮的时候迷蒙地半醒,听到朱明炽说:“……把人好好看着。”有人应喏。

    龙榻的帷幕被放下来,阻隔了日光。外面传来穿衣、洗漱的动静。有人问:“陛下,这个玉佩可好?”还有的说:“陛下,方大人在外面等着您。”

    等赵长宁再睁开眼时朱明炽不见踪影。

    她撑着龙床坐起来。一会儿朱明炽就会在乾清宫会见大臣,再被人撞到产生什么暧昧的遐想,还是别了。

    赵长宁休息了会儿,将衣架上的官袍拾起穿在身上。等跨出去之后,又恢复了一副少年大臣的模样,宫人看到他有些惊讶,行礼道:“赵大人稍候片刻,陛下上朝去了。”

    “不必,我有事先走。”赵长宁听到那两个字就想起昨晚的情景,低沉的喘-息,逼到极致的哭和求饶。

    “陛下说了,一定要留您到他回来。”宫人有些为难,“若回来见您不见了,定会责罚奴婢的——赵大人可莫要为难奴婢。”

    赵长宁知道朱明炽这时候不会拿她怎么样,她还有案子要审理,更何况要避嫌,就算不舒服也得回去。就缓和了些道:“……你说是我大理寺有事,执意要走。你拦也拦不住,他还要会见大臣,不会责怪于你的。”

    赵长宁执意要走,宫人如何拦得住。

    这位赵大人以前分明就是太子的人,但是帝王没有杀他,反而升了他的官,还半夜三更的留宿在殿内。伺候的太监自然也不敢怠慢了他,行了个礼,“那大人稍等,有个东西给大人。”

    说罢叫人拎了个四层的黄花梨食盒来给她。

    赵长宁没想透其中关节,这是什么……打包带走早饭吗?

    她拎着个食盒出了乾清宫,沿着御道往前走。

    昨日她是坐着马车过来的,不过马车已经回去了。热烘烘的阳光洒在肩上,出了午门,处于一片黄琉璃朱墙的千步廊之中,脚步虚浮,慢慢地往前走。

    前头几辆马车行驶过来了,仆妇簇拥着,排场还不小。赵长宁因身上的疼,低着头便没太注意到。

    赶路的见前头有人挡了路,高声道:“前头那个是谁?还不快让开!冲撞了顺妃娘娘,你几条命够死的!”

    顺妃娘娘?赵长宁抬起头。

    马车里倒是传来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过去便是了,还是进宫拜见太后、皇上要紧。何必同个小官在这儿计较。”

    大理寺丞正五品,自然不是小官了,想必是女子的家世太好,平时见惯了大官的缘故。

    赵长宁自然没有冲撞的意思,拱手退到一旁,这几辆马车就先过去了。

    应该是新选入宫的嫔妃吧。嫔妃跟她没什么关系,赵长宁是巴不得朱明炽身边越多女人越好,个个都是他喜欢的,便没精力来折腾自己了。他后宫不是听说美人也不少吗,难不成就没有他中意的?却来折腾她。

    赵长宁提着自己的食盒继续往前走。

    赵长宁想去大理寺处理公务的计划还是泡汤了,因为她回去之后就越来越不舒服了,头晕脑胀的,这样去大理寺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看到她脸色不好看,倒是把顾嬷嬷吓了一跳,扶她坐下来后,摸到她背心出汗,立刻叫了丫头准备沐浴。

    顾嬷嬷要为她脱衣裳沐浴,赵长宁本来是想阻止的,但犹豫了片刻却没有阻止。顾嬷嬷为她脱了衣裳之后看到了什么,手一顿,张大了眼睛……长宁的脖颈、肩上竟满是红痕指痕。她一看就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事!但是怎么会呢。

    顾嬷嬷抓住赵长宁的手低声问:“少爷,您昨晚不是被留宿议政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故会……”想到这里顾嬷嬷觉得浑身出汗,脑袋嗡嗡地响,几乎说不出话来,“难不成是皇上——”

    赵长宁的声音倒是很平淡:“嬷嬷既然猜到了,便就是那么回事。”

    她系上系带,只是手仍然发抖。

    顾嬷嬷原是大风大浪什么没经历过的,此刻脑中也一片混乱。但这么多年她都是把赵长宁当成男孩来看的。大少爷金榜题名,入大理寺为官,为夫人小姐撑起长房的一片天。

    难怪……难怪少爷分明是拥护太子的,新皇却没责难她,反而升了她的官,让她留宿议政!

    顾嬷嬷眼眶很快就红了:“但您是他的臣子啊……皇上怎么能毫不顾忌强迫于您……”

    赵长宁反握住了嬷嬷的手说:“嬷嬷莫要难过。”是她把朱明炽惹生气了,他才这般对她……其实也并没有真的伤害她。只是朱明炽说的那些话让赵长宁非常的惧怕,所以这件事一定要说清楚。

    “嬷嬷你听我说。”长宁她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下去,“……您给我准备好一碗汤药,您明白是什么汤药——不能有后顾之忧,您知道吗?”

    “那汤药终究是伤身的,岂是好吃的。”顾嬷嬷很快就明白了赵长宁的意思,手脚发软,“眼见着您的身体调养好了些……”

    “但也决不能有孩子。”赵长宁的语气更是坚决。若真的发生了。那时候她的仕途该怎么办,被困于方寸之间禁锢住自由吗?由她支应的长房又该怎么办,谁来保护这一家老小。“您听我说,这是决计要的。”

    顾嬷嬷试图劝她:“您体虚,未必就能……”她又喃喃着道,“皇上既然这么对您,没赐下汤药,可就是有意想让您……”

    “不能冒风险。”长宁轻声说,“嬷嬷,您说我走到今天用了多少年,受了多少苦。不过是一碗汤药而已,我还不怕这个。”

    顾嬷嬷好一会儿才应是,擦了擦脸向外走去。

    长宁轻轻地吐了口气,她是没有办法的,必须要这么做。

    沐浴出来后,长宁就侧靠在罗汉榻上看书。夏日的凉风轻拂着,倒是吹得舒坦了一些,她派人去大理寺告了假。

    不久后,香榧将一碗褐色的汤药放在她的手边,柔声道:“少爷病了,这药嬷嬷亲手煎的,您喝了好得快。”

    长宁还是抬起头,看了那碗褐色的汤药一眼。

    浓浓的汤汁,微微地晃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香榧的声音依旧轻柔:“少爷如何不喝呢?药凉了仔细更苦。”

    长宁不再看了,伸手端了药碗一饮而尽,放回了托盘上:“拿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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