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秦兄弟还没吃呢,可是在等我?”
主仆两个正是沉默发呆的时候,院外却是又有访客来了。
方信一袭白色长衫,玉簪束发,那么清朗朗笑着挥挥手,喜得秦全立时就跳了起来。
“呀,方公子,您怎么来了?”
秦睿也是惊喜的扔了筷子,亲自迎到院门口,“不是在京都,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方信漫步进了院子,笑道,“过来处置一些小事,听说你住这里就过来喝杯酒啊。”
说罢,他晃晃手里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几包熟食,又道,“早知道你这里饭菜如此丰盛,我就不寻地方买下酒菜了。”
秦睿却是一把夺了那些纸包,笑道,“你带了酒菜更好,秦全做的那菜色就不是人吃的。”
秦全正跑去寻盘子,回来之后正好听得这句,于是抱怨道,“主子这会儿嫌弃我手艺了,先前多少时日不是也吃的香甜!”
“我总不能饿死吧!少罗嗦,再去拿酒碗来,今日高兴,你也喝一碗!”
秦睿抬脚轻轻赏了他一记,笑骂道。
秦全捂着屁股,就兔子一样欢快跳走了。
方信施施然坐在小木凳上,笑道,“我倒是羡慕你们主仆,相处这么亲近。我身边就缺这么个人呢,你若是嫌弃,赶紧把秦全给我算了。”
不想秦睿听了这话,却是收了笑意,正色道,“方兄,以后不要再提这话。秦全是我奶兄弟,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亲人,若是没有秦全,我绝对不会活到今日。”
方信怔愣了那么一瞬,却是明白自己方才的话太过随便,于是起身整理衣衫,正色行礼致歉,“方才是我出言无礼,还望亲兄弟海涵。”
“不知者不罪,方兄不必多礼。”秦睿赶紧回礼,末了两人重新坐下。秦睿神色里的喜意挡也挡不住,笑道,“没想到离开京都多日,居然还会在这里相逢。人生真是没能预料到以后!”
“就是啊,原本还以为你会回大越去,却不想留在渔村这么久。”
方信扯了扯领口,时值夏夜,京都热的同蒸笼一般,但这海边却是凉风习习,分外惬意。
“如今来你这里坐坐才知道,兄弟太不仗义,这等避暑的好地方,怎么都知会我一声?这一夏日在京都差点儿热死了,还好有我家义妹那些古怪法子,府里不缺冰块用,否则真是要被晒熟了。”
听得方信提起丁薇,秦睿眼神暗了暗,极力淡然问道,“她过得还好吗,可是闹着宫里住着闷?”
“闷也没办法,谁让她嫁的是皇上。如今皇上出征在外,她这个皇后也不能离了皇宫啊。再说,她又怀了身孕,更不能轻易出行了。”
方信应的随意,笑道,“说起来,我带来的行囊里,还有一些干肠,是义妹准备送去草原给皇上的。我家七喜很是不客套,饶了一些回来,我路上吃了一半,还剩一半。那个蒸熟,下酒最好。等我再来的时候,带来同你一起尝尝。”
“有这等好东西,还等下次做什么?”秦睿听得先前的话还有些心里发堵,但后一句却是让他等不及了,一迭声催促道,“赶紧让你的护卫去取来,正好咱们就着清风繁星,喝个痛快!”
方信听得哈哈大笑,他也不是死板的人,当下就喊了守在院子外边的护卫快马会船厂的暂居之处取了干肠来。
可怜秦全热完饭菜,又要继续开火蒸干肠,始终没有捞到一口酒。不过,饭锅里渐渐溢出的香气,果断治愈了他的委屈。淡淡的酒香,肉香,混合着一种果木焚烧的味道,奇异又诱人。
秦睿在院子里嗅到,就高声笑骂道,“秦全,你是不是在偷吃,赶紧端出来,少不了你的一份。”
秦全正偷偷打开锅盖,拎起一块塞到嘴里,听得着话,吓得连味道都来不及分辨就直接咽了下去,烫得他嘶嘶有声。但也不敢耽搁,麻利装盘端了出去。
简陋的院子里,两只灯笼挂在木杆上,照耀着小小的饭桌和三把椅子,三只酒碗,几盘熟食,一盘干肠。久别重逢,他乡故知,就这么欢欢喜喜吃喝起来。
很快,夜色就同酒坛子里的烈酒一般跑的没了踪影。秦全不胜酒力,早就晃晃悠悠回房间睡下了。留下秦睿和方信却是久久没有说话,方信很是珍惜这个相识没有多久的友人,于是劝道,“兄弟,若是大越实在没有容身之处,不如就在东昊落脚吧。你年岁也不小了,成亲生子,扎了根就好了。先前我也觉得自由自在,洒脱至极。如今娇妻在旁,父母高堂,再有几月孩儿也会降生了,突然才发觉,这样的日子是先前根本想不到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