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无法从面前女子那近乎完美的笑容里,窥探出一星半点的虚伪之色来。
而她原本是憋了一口气准备和楚倾娆战个你死我活的,却不料对方竟是这般笑容可掬的模样,故而一时间有力气无处使,预备好的装病也失去了表演的机会。
迟疑了半天,终究是挤出一个不甚好看的笑来,道:“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这后宫之中谁不知道你最大。不露面则矣,一露面,那可就是威风八面的了,哪里会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她话说得虽刻薄,但却倒是毫不客气地受下了楚倾娆的那一声“姐姐”。
楚倾娆闻言,面容里半点恼怒也不见,只轻轻叹了口气,道:“只怪我疯了傻了那么多年,太不知轻重,妹妹这厢给姐姐陪个不是。”说着竟是欠身,冲她行了一礼。
容嫔实在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温驯,自己方才挥出去的那一拳,便也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受力。
细细一想,却似乎又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动机。楚倾娆在这后宫里似有若无了那么久,根本没有可以拉帮结派帮衬自己的小团体。加之她身份不明,没有过硬的娘家后台,有的,也不过是一点拳脚功夫,如果动起真格来硬碰硬,又哪里会是自己和花妃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方才的忐忑便慢慢地转变为得意之色,冲对方扬扬眉,倨傲道:“起来吧,懂得悬崖勒马,看来你还算有点脑子。”
楚倾娆面露欣然,依言起了身。
而在得知面前这人几日是来投奔自己之后,容嫔便也不再装病,反而摆出老人的姿态,不客气地将楚倾娆连敲带打地好一顿训斥。
楚倾娆面不改色地一一受了教,待到容嫔说毕,她朝窗外看了一眼,道:“今日天色不错,姐姐长久闷在屋里,若不嫌弃,可愿让妹妹相陪出去走走?”
容嫔被胜利冲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一听这正合心意的话,也不再管花妃的意思,当即应允。
二人相携出了屋,在院中小亭里坐了好一阵子,眼见着晚膳时间已到,楚倾娆便十分乖巧地提出告辞。
容嫔也不拦她,只淡淡点了点头,径自回了屋。
楚倾娆这才唤出在外面侯了许久的沙鹰,扶着她的手,出了长春宫。
沙鹰没有跟随着进屋,但凭借着过人的听力,也早已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老实说,她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对谁如此俯首帖耳。
也正因如此,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其中……有阴谋!
而楚倾娆自始至终神情都是淡淡的,没有过于明显的喜怒,只是在回到昭阳宫的时候,对沙鹰吩咐了一句话。
“将我去长春宫找容嫔谢罪的事传出去,”她缓缓道,“传得越夸张……越好。”
*****
自打那日在普会寺辣手拆鸳鸯之后,祈晟又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亲自挑选了一名品貌俱佳,身份匹配的女子,以那小皇帝的名义,指婚给了那赫连烽。
第二件,则是出其不意地突然造访了钱与兴家中。
钱与兴如何也没想到,摄政王的眼线竟然如此厉害,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纳入掌控。实则他原本也并无什么谋逆的心思,只不过想着若能同赫连烽扯了关系,甚至攀上了亲事,日后在朝中行事,何愁没有底气?
得知事情败露之后,他早已吓得失眠三日,而此刻骤然见到出现在府门外的祈晟,更是惊破了胆。只得匆匆吩咐下人摆开宴席,另将家中的歌舞伎唤了出来,尽量做出声势浩大的模样迎接这位摄政王,以免暴露出自己的心虚和胆怯。
然而祈晟却全然不见平素里半点阴沉淡漠的模样,反而笑容可掬,格外亲和。
歌舞萦绕着的厅堂内,向来话少的他,却是一反常态,十分亲切地同一旁的钱与兴聊了许多,却唯独只字不提对方最为关心的那件事。tqR1
于是钱与兴越发觉得对方今日笑里藏刀,言语间,不禁掏出怀中的帕子把额前的汗擦了又擦。
祈晟见了,反而微微一笑,关切道:“钱大人怎么出了这么汗?可是屋内太热了些?”
钱与兴哪里敢说什么,忙只道自己年纪大了,身子虚,故而时常爱出汗。
祈晟便状似了然地一颔首,道:“身子虚却不是小事,明日本王传御医前来,给大人看看。”
钱与兴忙千恩万谢地拜了又拜。
正此时,一舞方毕。这一批歌舞伎渐次褪下,下一批便从外面鱼贯而入。
而这其中的一人,入内之后,却是脱离了队伍,径自走上前来。
那容貌,于祈晟而言再熟悉也不过,只需一眼便能认清。他微微眯起了双眸,眼中暗光流转,却终究喜怒莫辩。
而一身舞衣的钱思妍却已然款款上前,冲着席间欠身一礼,道:“奴家钱思妍,见过王爷。今日听闻王爷莅临,愿为王爷献舞一曲,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