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有原则?”桃夭夭出声讥讽。
“那不一样,她并不是我的对手。”李从璟苦笑。
“她当然不是你的对手,哪怕她已成了契丹的北院宰相,哪怕契丹中兴也有她几分力,恐怕在你心里,她始终都是当年的二八佳人。”桃夭夭冷笑,“一个被你抱着满街跑,而后跟你离国的小娘子。只怕这些年她在契丹风生水起,中间没少某人劳心劳力吧?”
李从璟:“......”
“无话可说了?”桃夭夭犀利的眼神逼过来。
“我是清白的。”李从璟耸耸肩。
“骗鬼去吧!”桃夭夭更愤怒了。
李从璟无奈叹息,就此默然下来。然而不久,他的双肩就开始耸动,继而笑出了声,最后哈哈大笑不止。
桃夭夭脸黑如墨,“有什么好笑的!”
李从璟捂着肚子,“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是不争风吃醋的,原来堂堂桃大当家也是如此,这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桃夭夭杀人般的目光又投了过来。
李从璟骇得一跳,作势道:“你......你想作甚?行刺亲王可是大罪,你想清楚点......”
桃夭夭从靴子里掏出利刃,拉着马缰绳向李从璟靠过来,咬牙切齿道:“谁说我要行刺了?我只不过来揍你一顿......你真以为你和阿狸那些事我不知道?李从璟,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在外面有多少人?!”
李从璟拔腿就跑,“快来人,桃大当家要行刺孤王......莫哥儿,你笑个屁,还不过来帮忙......”
莫离笑容欢乐,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哪里是桃大当家的对手......”
......
西楼,日暮。
大地将隐未隐,万物将藏未藏,黑夜将至未至,对内心孤独的人来说,夜幕如薄雾,更如浓愁,在此时真实得如能触摸,总能让人倍感孤寂落寞,也总是叫人格外想念一些人,一些事,亦或一些地方。
想念得久了,往往就会发现,旧时如彼岸,灯火辉煌,而自己在此岸,置身黑暗,对那些记挂的东西,永远只能隔岸相望。河水冰冷,河风浸湿了衣裳,无论是孤寂还是落寞,在此时就会愈发深刻,入骨三分。
这是西楼城里高度仅次于皇宫和城墙的阁楼,只要置身窗前,即便是坐着,也能将西楼看得完全。
结束一日忙碌的耶律敏,披上一件华贵的大氅在窗前坐下,她原本不过是想休息片刻,然而这一坐,就再也没有离开。她望着窗外,眼神飘忽,似是有些痴了。
又起风了。似乎这里的风永远都不曾停止过。
冷风不会使人迷醉,它反而会让你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处境。窗外的西楼有万千人家,户户燃灯,却都跟自己没甚么关系。耶律敏不禁去想,若自己只是这万千人家中的平常一个,拥一盏灯,守一桌菜,等一个人,该有多好。
灯未灭时,菜未及冷,等的人却一定会归来,那样多好。
是谁曾跟她念过这样一首词:赌书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耶律敏轻轻念叨起这首词:“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千里之远有名幽州者,昔年之旧有一少女,尚且不谙世事,也曾寄居城中,得历此等之事。只可惜,彼时她还不识五谷,也煮不来一桌饭菜,所以她只能老是围在那人近旁,叽叽喳喳,蹦蹦跳跳,没头没脑的去烦他。
直到她终于发现,这样的搅扰并不能让他多一分笑容,多在意她一些,甚至不能让他多看她一眼,她只能悻悻放弃。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心中只有万里江山。所以,她决定去帮他涂画这座江山,哪怕只能画一条线条,抹一层淡墨。
数年之后,便是眼界奇高的他,也会称赞她屯田办得好。然而她并不满足,甚至觉得失落,因为那个时候,他眼中只有欣赏,而没有爱怜。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觉得自己做的可能还不够好,亦或许,他根本就不中意自己,许许多多的矛盾,使得她做出重回草原的决定时,脑子里其实都是懵懂的。
他应该会劝阻自己吧。当时她心存侥幸的想。
然而他并没有。
她说不清那时是伤心,是绝望,还是如释重负,亦或是愤怒。总之,彼时心乱如麻的她,内心绝不是平静的,也不会只有一种情感。
自那时归来,一晃已是四年。
“也许你说的对,每个人生来都是孤独的,越是把自己寄托在感情上的人,最后只会被感情伤得越深。”耶律敏抚摸着自己白皙的手指,自己对自己呢喃,“因为人,本就是这世上最不确定的东西了,而感情,又是人身上最不确定的东西......”
窗外灯火似乎更亮了些,因为黑夜已经完全降临,黑暗更深了。
“宰相大人,有客来访。”在耶律敏起身前,有人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