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岂止是没有袭扰的意思,你看到那处山包上的契丹游骑没有,他们可是甩着马鞭嗷嗷叫着离开的,那番模样,倒像是我军过了河,他们高兴的不得了。”莫离的眼力向来极好,他指着远处道。
李从璟嘿然,“镇守仪坤州的契丹统帅也算是你我的老熟人了,耶律黑格,不知道你们可还记得?”
莫离和杜千书相视摇头,彼时对方还只是小人物,自然没法入他们的眼,倒是桃夭夭毕竟是做情报工作的,记性好些,想了起来,“便是那个曾随耶律德光进入檀州,后来又妄想带王妃回契丹的耶律黑格?”
“正是此人。”李从璟笑着点头,“人生际遇难料,昔年的小人物,如今也坐镇一方了,倒是那些曾显赫一时的契丹八大虎将,如今几乎都没了消息。”
“此人既然曾是耶律德光的亲信,如今怎么被耶律倍重用了?”莫离好奇的问。
李从璟呵呵笑道:“昔日耶律德光私入檀州,差些将黑格害死,后来被耶律德光遣来绑架婉如,也差些没命,故此对耶律德光颇为怨恨,也从心底认为耶律德光偏信兵行险着,非圣主之才,西楼一役,关键时候投了耶律倍,帮了耶律倍不少忙,之后耶律倍便对他信任有加。”
临战之时,李从璟自然不会对敌方主帅不熟悉,军情处关于黑格的资料一大堆,李从璟几乎已能倒背如流。
说了会儿话,李从璟策马加快了脚步,“耶律黑格没有遣人来袭扰我军渡河,可见他是盼着我等去仪坤州的,即是如此,我等怎好辜负他的好意,还是速去一会的好。”
莫离紧跟着李从璟,“仪坤州的城防图样虽已看了无数遍,到底没见过实物,这座传闻耗费契丹半载财赋建立的雄城到底是何模样,离早已忍不住去看上一看了。”
众人快马加鞭,带着先锋马军一路疾行,翌日即到了仪坤州城前。
两千马军直逼城外五里,也没见契丹骑兵前来阻拦,众人心头甚觉奇怪,若非左右斥候探得清楚,四处并没有埋伏,杜千书就要忍不住劝李从璟回去了,但很快,杜千书就没了这个念头。
他不仅是没了这个念头,此时他脑子里没了任何念头。
只剩下一片空白。
或者说,只剩下一座巍峨的雄城。
杜千书望着五里之外那座依山而建的城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已经不能简单称之为一座城池,而应该说是一群城池,一群由大小数十座堡垒组成的城池群!
单个堡垒并不大,甚至主城也不大,至少远不能跟洛阳相提并论,比之幽州都大为不如,但堡垒毕竟有数十座,连在一起仿佛整座山都成了城池。
两千马军在这座雄城前面,跟苍蝇遇见苍鹰没有两样。
图样与实物的差距有多大,杜千书今日算是体会清楚了。
“千书现在总算知晓,耶律黑格为何不遣骑兵去袭扰我军渡河了......完全没有必要啊!”杜千书好不容易合上了嘴,立马就开始感叹。
“这些堡垒相互依存,大者能容数百人,小的也能摆下数张强弓,其间道路虽宽,但都在四周堡垒弓箭射程之内,这要是强攻,便是甲士的尸体布满道路,堆得跟堡垒一样高,也不一定能攻下吧?”莫离到底是军师,内行看门道,一语道破天机。
李彦饶嗓子干的厉害,他勉强咽了口唾沫,脸上神情表明他很怀疑人生,“卢龙军就算全都上阵,也填不满这些堡垒吧?”
桃夭夭瞧了李从璟一眼,眼神怪得厉害,幽幽道:“耶律倍到底是有多恨你,才能把城池建成这样?”
李从璟叹了口气,认真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杜千书竟然重重点头,“之前不明白,今日算是知晓,耶律倍还是很敬重耶律阿保机的!”
莫离也在一旁附和,“用契丹半载财赋修建此城,无论此事是不是真的,离都信了。”
李彦饶很认同莫离的意见,“之前听闻耶律倍挖好了陷阱,有十足把握将卢龙军败于此地,此言的确不是空穴来风......”他这番模样,就差直接向李从璟请命,让卢龙军赶紧打道回府了。
李从璟瞥了李彦饶一眼,语气不善:“李彦饶你装什么大尾巴熊,别人也就罢了,你之前难道还没潜到此地来看过?”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彼时城池还没建成这样。”李彦饶顿时显得尴尬无比,而后果断挺起胸膛,壮烈道:“城池虽险,然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末将必定第一个冲上去。”
李从璟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一边去了,对方心里打什么主意,他还能不知晓?这帮骄兵悍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李从璟教训完李彦饶,又开始教训莫离和杜千书,“你们俩这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表情,要维持到甚么时候?”
“惊讶,惊讶......”莫离讪笑不已,“耶律倍毕竟花费了许多心血,这样一座雄城,便是看上一眼,都不禁为他感到肉疼,好歹给他些面子......”
杜千书则不说话了,一个劲儿拍着胸口,一副万分庆幸的模样。
李从璟大手一挥,“扎营。待得来日大军赶来,着即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