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一名队正被箭矢射中大腿,倒在山坡上,他趴着左右看了一眼,但见遍地都是受伤的同袍,头顶的箭矢声如蝗虫,擂石滚木的轰隆声仿佛随时都会碾碎自己,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忙向不远处的都头喊:“都头,蛮贼势大,攻不上去了!”
“闭嘴!畏战者,立斩不赦!”都头破口大骂。
“都头......当心!”队正话没说完,就看见都头被一根滚落的石块砸中脑袋,绽放的鲜血中,都头的身子直挺挺倒下去,滚落山脚。
队正目疵欲裂,啊的怪叫一声,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操起盾牌握紧刀就往上冲去,“狗日的蛮贼,大爷跟你拼了!”
在孟松柏的眼里,山坡上将士倒了一片,能动弹的不能动弹的都有,而羊墙后的箭矢滚木从未消停过,从山坡上滚下来,朝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将士碾压过去,而有更多的将士,却前赴后继跨过同袍,顶着盾牌继续往羊墙攻去。
孟松柏知道,第一批冲上的将士,至此应该伤亡过半了,尤其是第一指挥、第一都的将士。而第一队、第一伍的人,只怕是早已死光。他瞧见前阵进展不快,伤亡还在快速增加,拳头不禁狠狠锤在大腿上,盯着羊墙的双目通红一片,恨不得将那片墙整个吞下去。
战场的形势都在李从璟等人眼中,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很快,作为第一都人马进攻敌阵的将士中,有人从战场上退下来,他驱马快速赶到望楼前,刚下马,就被带到了李从璟面前。
“都头呢?”莫离见这名将士的甲胄只是普通样式。
“战死了。”这名将士战袍狼狈,双目猩红,但眼神依旧坚定。
“你能分析多少蛮贼防事?”莫离又问。
“卑职曾是幽州演武院学员,方才一战,蛮贼防事,卑职已看清了七七八八。”将士道。
“你叫什么名字?”李从璟问。
“回禀殿下,卑职郭仲。”将士抱拳道。
李从璟挥手命人铺开军情处绘制的仪坤州城防图,众人一起围在图前,听郭仲汇报方才一战所得。
“军堡前的羊墙,是仪坤州第一道防线,强弓劲弩擂石滚木一应俱全,蛮贼在羊墙后搭有高台,人可站立其上,羊墙下有三尺见方的口子,蛮贼钩镰常从此口中探出,击伤我将士腿脚。另外,羊墙前的山坡,沟壑纵横,蛮贼常往其中注水,使得我军将士难以站稳脚,滑倒者不计其数。”郭仲指着城防图专注的说道。
“羊墙后的第一群军堡距离羊墙很近,我军将士一旦靠近羊墙,便进入军堡打击范围。不过羊墙只有一道,突破这道羊墙后,我军将士便可突入军堡群中。蛮贼的军堡群相互依靠不说,各层开窗极多,卑职看到了军堡中不仅有弓箭手,还有大火烧锅,想是在赶制铁水等物,且军堡人影似乎很密集,应该有许多蛮贼步卒,一旦我军将士进入堡垒群,他们应该也会伺机冲杀出来。”
最后,郭仲总结道:“军堡与羊墙的防卫,配合严密,且可能还有许多卑职没有见到的花样。整个防御工事堪称滴水不漏,我军想要攻破羊墙,大举进入军堡群,至少需要半日之功,且伤亡会很大!”
听完郭仲的战场汇报,李从璟等人陷入沉默中。
军情处虽然绘制了仪坤州城防图,但只有大体样式,对内中的门道却是不甚清楚,毕竟此等机密平常也看不出来,以今日战事局势看来,仪坤州的城防的确严密,规划整个工事的人,不会是无名之辈。
战事开局便不顺利,这就需要主帅及时作出应对之法,郭仲的话已经说完,接下来该李从璟、莫离等人拿出对策了。
“仪坤州城防的复杂、严密程度,攻克军堡群的艰巨程度,只怕远超我等先前预计。”莫离寻思着道,“若是按照先前的战法,让将士深入军堡群中,再引动天罚,伤亡就大了。而且仪坤州的城防工事,水深的厉害,仅是一面羊墙已给我等造成这样的麻烦,后面的战事若再不顺利,要想攻下仪坤州,恐怕非数日之功。”
李从璟来到望楼边缘,扶栏观望战场,沉吟了良久,“先前我等对仪坤州战法的布置错了,这仗不能这样打下去,要改变战法。”
“殿下有打算了?”莫离问。
李从璟拍了拍栏杆,“既然仪坤州城防体系隐藏了许多机巧,我等大可一力破百巧。既然前面没有路,那就炸出一条路来,既然契丹蛮贼防备严密,那就炸开他们的防线,一步深入不可行,那就步步深入!”
他转过身,“传令孟松柏,炸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