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离京数年的沈玉江。两人就像是老友一样打着招呼。
宋安然看着沈玉江手里的折扇,顿时笑了起来,“这个季节用扇子,不冷吗?”
“啪!”
沈玉江打开折扇,笑道:“这是行头。”
宋安然大笑起来。沈玉江还是当年那个沈玉江,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只是有点喜欢耍帅,手里面总是拿着一把扇子。
宋安然指着对面的茶楼,对沈玉江说道:“喝杯茶?”
沈玉江点头应下,“正有此意。”
两人一起上了茶楼二楼,面对面坐下。
宋安然笑道:“几年没见你,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潇洒。”
沈玉江笑道:“你也没怎么变,依旧是我印象中的宋姑娘。只可惜,你嫁给了颜宓。我以前曾答应过你,你成亲的时候,我要送你一份礼物。结果你不仅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罢了,两份迟到的礼物一并送上,希望你别嫌弃。”
沈玉江将两个木头匣子放在宋安然面前,“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宋安然抿唇一笑,“你有心了。”
宋安然打开木匣子,第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两本孤本,宋安然见之心喜,“多谢!”
沈玉江却摇头,“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你家小公子的。”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家阳哥儿习武。”
沈玉江将折扇一合,说道:“粗鲁!颜宓的儿子果然粗鲁。”
宋安然再次翻了一个白眼,说道:“颜宓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沈玉江哈哈大笑起来,“谁让你嫁给颜宓那个粗人。你要是嫁给别人,生的儿子肯定不粗鲁。”
呸呸呸!你才粗鲁,你全家都粗鲁。
宋安然又打开第二个木匣子,里面装着一把镶嵌珠宝的匕首。匕首造型很华丽,而且带着点西域风格。宋安然拔出匕首,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宋安然惊呼一声,这把匕首绝对价值连城。宋安然随意扯了一根头发,匕首轻轻划过,头发断成两截。
吹毛断发,这把匕首好生锋利。宋安然又试着将匕首往桌面上插,她都没用什么力气,结果匕首直接没入桌面,穿透了整张桌子,从桌底钻了出来。
宋安然再次惊呼起来,“这可是难得的宝物,你从哪里淘来的?”
沈玉江见宋安然被这把匕首迷住,顿时得意一笑,“怎么样,还满意吧。这是我到了西域后,从一个西域贵族收里淘换来的。”
“你竟然去了西域?”宋安然吃了一惊。
宋安然仔细观察着沈玉江,从沈玉江的肤色看,完全看不出他往西域走了一趟。依旧是个风流俊俏的白面郎君。
沈玉江轻咳一声,说道:“去西域是几年前的事情,不值一提。”
宋安然放下礼物,对沈玉江说道:“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你费心了。”
沈玉江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顿了顿,沈玉江又问道:“这些年,你过的好吗?颜宓对你如何?”
宋安然笑了起来,眉眼之间全是欢喜之意。她说道:“这些年我过得很好,颜宓对我也很好。你是知道的,以我的性格不可能吃亏。”
沈玉江闻言,点点头,眼中却有一抹苦涩闪过。“你说的对,颜宓对你一定很好。”
“你呢?这些年你一定去了许多地方吧。这次回京,你有什么打算?”宋安然轻声问道。
沈玉江自嘲一笑,“这些年的确走了不少地方,有许多收获。至于这次回来,我打算安定下来。”
宋安然挑眉,所谓的安定,是指娶妻生子吗?
沈玉江点头:“我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娶妻生子,再考个功名。希望能在仕途上有所收获。”
宋安然犹豫着问道:“你打算好了?”
沈玉江点头,“是。在回京之前,我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宋安然展颜一笑,“恭喜你。”
沈玉江又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问道:“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即将娶妻生子,即将走上仕途,一展抱负。你离开的这些年,我想你一定有许多许多的收获。这些收获已经能够让你傲视群雄。”
沈玉江笑了起来,笑得特别的温暖,“谢谢你,安然!”
“安然这个两字,不是你能叫的。”
包间门从外面打开,颜宓走了进来。
宋安然诧异,“你怎么来了!”
颜宓暗自哼了一声,有沈玉江这个大情敌在,他能不来吗。他不来盯着,他这心里头始终不放心。
宋安然从颜宓的眼神里,就看到其中隐藏起来的醋意。宋安然是哭笑不得,颜宓的醋劲真是一如既往的大。
沈玉江明显不乐意颜宓跑来破坏他和宋安然的会面。
沈玉江似笑非笑地看着颜宓,“哎呀,颜兄真是稀客。你这是不请自来啊。”
颜宓大马金刀的坐在沈玉江对面,脸色臭臭的。
颜宓指着宋安然,郑重地对沈玉江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娘子,你得叫一声嫂子。”
颜宓着重强调‘娘子’二字,一副宣誓主权的态度。
宋安然闻言,嘴角抽抽。这个场面,她是说什么都不合适。哎呀,男人之间的事情真是太讨厌了。
沈玉江轻哼一声,“恭喜颜公子娶地美娇娘。”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沈玉江眼神轻蔑,语气更是不待见。他就是烦颜宓。抢了宋安然还不够,还要来显摆,真是岂有此理。
颜宓却笑了起来,一脸得意地说道:“我家娘子当然是最好的。沈公子别太羡慕。”
啊啊啊,混蛋!
颜宓分明是在刺激沈玉江。
沈玉江觉着自己早三年前就平息下去的那口气,又有冒头的趋势。颜宓怎么就这么讨人嫌啊。
见沈玉江被刺激到了,颜宓越发的得意了。
颜宓拿话挤兑沈玉江,明里暗里的讥讽。
沈玉江也不是省油的灯,比学问,他比颜宓扎实多了。颜宓就是仗着脑瓜子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才能被点为探花。
沈玉江开始引经据典,讽刺颜宓小人得志便猖狂。又讽刺颜宓心胸狭窄如妇人。
颜宓呵呵冷笑两声,一把握住宋安然的手,举起来在沈玉江面前晃动了两下,显摆道:“我和我家娘子感情好,就不劳沈公子操心。”
宋安然扶额!颜宓的举动好幼稚啊。就跟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啊啊啊,这臭男人哪有那么多飞醋可吃啊。
宋安然掩面,她想逃走了。两个男人的战斗,她一个小女子就不参与了。
宋安然想走,颜宓却抓紧了宋安然的手,不让她走。
宋安然瞪了眼颜宓。颜宓讨好一笑。
宋安然暗自叹气,颜宓这个混蛋。
颜宓同沈玉江斗完嘴,颜宓又注意到桌上的两份礼物。
哎呀呀,这两份礼物可讲颜宓给气坏了。
沈玉江又送孤本,又送匕首,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想在宋安然面前刷好感,争夺存在感吗?真是岂有此理。
要是沈玉江会武的话,颜宓一定会提出比武,势要将沈玉江狠狠揍一顿。叫你惦记着我家娘子,揍你没商量。
可惜沈玉江不会武,颜宓不能恃强凌弱。于是颜宓说道:“改明儿要讨教讨教沈公子的学问。”
沈玉江挑眉,“求之不得。”
两人约定了时间,还约定了中间人。只等时间一到,就要在文章上见高下。
宋安然插了一句话,问道:“有必要吗?”
颜宓同沈玉江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非常有必要。”
两人对视,目光带着杀意和火花,视线在半空中接触。第一轮战斗,不分上下。
颜宓同沈玉江是两看相厌,谁都不服气谁。至于根源,九成九都在宋安然身上。要是宋安然没嫁给颜宓,而是嫁给了别的男人,沈玉江也不会有这么多怨念。
同理,要是沈玉江心里头惦记的女人不是宋安然,颜宓也不会如临大敌,防沈玉江就跟防贼一样。
两人约定好后,沈玉江起身,抱拳离去。
宋安然目送沈玉江下楼,出现在大街上,淹没于人流中。
耳边响起颜宓的声音,“这两份礼物我替你收起来。”
宋安然回过神来,见颜宓将沈玉江的两份礼物都收起来,顿时哭笑不得。
宋安然说道:“颜大世子,风度,风度。你的风度去了哪里?你这样子很丢脸。”
颜宓笑道:“在娘子面前,不需要脸面。”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宋安然猛地拍了下桌子,接着又伸手捏着颜宓的脸颊,“你哪里比沈玉江了?你怎么就这么不自信?以前是秦裴,现在是沈玉江,你是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吗?你信不信,我打阳哥儿的屁股。”
颜宓哈哈一笑,说道:“我的错,你却打阳哥儿的屁股,你这个当娘的,好狠的心啊。”
“你也知道你错了啊?真是难得一见。”
宋安然轻哼一声。
颜宓捧起宋安然的脸颊,亲吻一口,“我家娘子太好了,好到无数人觊觎。别的人就算了,你肯定看不上眼。但是沈玉江不得不防备,这男人太奸诈了。”
宋安然呵呵冷笑,“他在奸诈也比不上你。否则娶我的就是他,而不是你。”
“这是娘子对我最大的赞美,我喜欢。”颜宓一脸得意的说道。
宋安然对颜宓伸手,“将那两本孤本给我。至于那件匕首,你替阳哥儿收下。等将来阳哥儿大了,就交给阳哥儿防身。”
“我儿子的武器,哪需要一个外人来操心。娘子,我们干脆将沈玉江送的匕首给卖了吧。”颜宓一脸兴奋地说道。
宋安然低头,扶额,她有种哄大孩子的感觉。颜宓为什么这么幼稚啊。
宋安然哼了一声,“人家送的礼物,你转身就卖掉,你还要脸吗?”
颜宓摇头,他是真不要脸。
不管颜宓要不要脸,反正最后那把匕首还是被颜宓收走了。至于藏在什么地方,颜宓对宋安然说道:“保密!”
宋安然呵呵两声,表示不屑。谁稀罕知道啊。
小两口闹腾完了,宋安然才将承郡王的事情告诉颜宓。
颜宓得知承郡王会放弃文家大房,当即大笑起来。“文家大房完了。”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问道:“文家会被夺爵吗?”
颜宓摇头:“不会。勋贵世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东昌侯府被夺爵。”
宋安然又问道:“陛下命刑部调查东昌侯原配夫人过世一事,又命礼部调查这位姨娘扶正的侯夫人的诰命。你觉着这两件事情会有结果吗?”
颜宓说道:“东昌侯原配夫人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年,就算有什么证据,现在也找不到了。除非现在这位东昌侯夫人主动承认害人,否则这个案子很难有真正的进展。
至于诰命问题,二十年前,永和帝登基才几年,正是外忧内患的时候。那个时候永和帝为了稳定人心,是下了不少荒唐的旨意。
像这种承认姨娘扶正的旨意,我估计肯定有。至于诰命,估计也有。但是这里面肯定存在问题。比如当年的旨意是不是明发?礼部有没有登记用印,程序上有没有问题?
只要找出一个问题,以都察院那帮人的脾性,肯定能将这位姨娘扶正的侯夫人干翻。
毕竟她出身贱籍,又是姨娘扶正,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她想翻身很难。只要陛下下旨夺了她侯夫人的身份,东昌侯府的爵位就一定能够落到二房的头上。”
宋安然深想片刻,对颜宓说道:“以目前的情势,最好让文家二房直接继承爵位。世子只是世子,世子永远不是侯爷。只有当二房继承了东昌侯的爵位,事情才算尘埃落定。”
颜宓点点头,“你说的对。东昌侯这个人,就是个老混蛋,还越老越糊涂。是时候退位让贤。不过想让陛下下旨,让二房直接承袭爵位,此事不容易。除非能逮到东昌侯的大把柄。”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到东昌侯的把柄,我这里倒是有一个。”
“哦?什么把柄?”颜宓很惊奇。
宋安然笑道:“今儿在世宝斋,翻看西北的资料,让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
“娘子快说。”颜宓催促道。
宋安然翻出地图,指着东昌侯府在西北的势力范围,说道:“根据我的人搜集的资料,这一片都是东昌侯府的势力范围。
这里粗看没什么吸引人的,但是这里的粮食消耗,同这里的人口不成比例。据我了解,这里流通的粮食,足够这地方的老百姓吃三年都吃不完。
更关键的是,这些多出来的粮食去向不明,来路同样不明。如果想要对付东昌侯,我觉着这是一个极好的突破点。”
颜宓盯着地图,轻声问道:“安然,你的意思是指东昌侯府在贩卖官粮?”
宋安然笑着说道:“我觉着更大的可能,是在贩卖军粮。此事需要你派人去查,我只能给你一个线索。”
颜宓微蹙眉头,皱眉深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疑点。
片刻之后,颜宓突然抱住宋安然,又在宋安然的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好安然,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经你提醒,很多当初想不透的事情我都明白了。”
颜宓无比兴奋,收起地图,急匆匆地走了。他要利用这个疑点,扩大晋国公府的战果,为晋国公府在西北争取更多的利益。
颜宓的调查在暗中进行,朝中弹劾东昌侯府的人越来越多,情势对东昌侯府越来越不利。加上承郡王主动放弃文家大房,文家大房已经陷入全面挨打的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颜宓的调查有了结果。当某天早朝,有人弹劾东昌侯倒卖军粮,私通外敌的时候,整个朝堂一片哗然。
东昌侯的确是个老混蛋,还是个不要脸的老混蛋。可是说他倒卖军粮,私通外敌,很多人都不相信。
颜宓一开始也不相信。但是当调查结果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得不相信东昌侯这个老混蛋早些年的确干了不少恶心事。
倒卖军粮,私通外敌,这个罪名比什么原配姨娘严重多了。
这个时候,无人继续追究原配姨娘的事情,大家都紧盯着倒卖军粮,私通外敌。
倒卖军粮,这事肯定是真的。颜宓也留下了足够的证据,方便都察院的人去查。
至于私通外敌这事,颜宓拿走了所有的证据。为了保住东昌侯府的爵位,东昌侯就不能被定下私通外敌的罪名。
一场大案轰轰烈烈开启。宋子期和颜宓这对翁婿,在其中翻云覆雨,搅乱人心。严格控制局势,让局势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
这份无言的默契,让翁婿二人在朝中所向披靡,大杀四方,几无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