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张姨嘴里边说,边去拿相应的账本
女人生完孩子都容易发福,财务室主任张姨,也是这么个情况听八尺说,他小时候,财务室的张姨,那可是厂里的厂花
怎奈何岁月是把杀猪刀,等余生来到青台的时候,他见到的张姨,就是眼前这幅模样了
不过,从她六岁的女儿身上,倒是还能依稀看出她当年的样子
财务室里的几个人一起忙活,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整理除了华夏厂剩余的现金
“现金和存款一共结余,一百零七万六千八百三十二块九毛一”张姨说道“工商银行存款二十万元整,建设银行存款三十万元整,农业银行存款二十五元整剩下的是厂里留的现金”
“这里头有多少钱能用”余生问道
“存银行里的,厂长说最好别用,厂里现金,得留下二十万,能动的钱一共有十二万”张姨说道
余生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想着这十二万,该怎么用
“两万举办一场新年联欢会够不”余声问道
“够了,够了,足够了其实一万块钱就能办的不错了”张姨说道
“还是按照两万块钱的标准算,然后再一人一箱苹果一箱橘子再剩下的钱,就按照三个月工资的标准,给每个人发一份奖金这样的话,十二万够不够”
财务室里没有先进的电子计算器,张姨听完余生的话,开始拨弄算盘
她一只手灵活的在算盘上舞动着,另一只手翻看着记载着工资的账本
“够用苹果如果买国光的苹果,橘子买衢-州的橘子,估计一个人也就十块钱”
“国光的苹果太酸了吧,姨,你算一下如果买最好的水果买,要多少钱既然要发,咱们就发最好的”
“嗯,买好的。”张姨应着的同时,又有点欲言又止。
余生看张姨的样子,知道了她在想什么。
大规模采购,素来有猫腻,低价的货物,在账目里做成高价,是一种普遍存在的手段和现象。
就拿这两万年货采购款来说,买一万块钱东西,留一万提成都不算心黑了。
张姨作为一个老会计,用她丰富的经验稍微估算一下,如果狠一些,甚至能留下一万五,一万七。
当然了,这钱不只是负责采购的人自己拿,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理。这大概要花一万左右。采购人自己能留下五千七千。
之前华夏厂连年亏损,除了产品卖不出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进货成本太高。
而现在华夏厂没有遇到这些问题,很大程度是因为,所有有关于采购的事宜,都是余铁成一手抓。
或许以前国-营的时候,厂子不是自己的,厂长懒得管这些,有些猫腻,还能多多少少拿些“提成”。
但现在华夏厂成了余铁成自己的产业,情况就变了许多。原先乱七八糟的潜规则,都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一起清理出了华夏厂。
如果说现在整个华夏厂在欣欣向荣,工人的平均薪资水平都在提高。那财会室的收入,就可以用断崖式的下跌来形容。
张姨刚才听余生要买好的,以为他要像以往一样,用这个名头多花钱。
她欲言又止,想说的话,估么着就是不要吃独食,分自己一部分。她没敢说出来,一是余生年轻气盛,当面戳穿说不定恼羞成怒,二是他是厂长的儿子,自己开口要传到厂长那里就麻烦了。
余生笑了笑说道,“姨你误会我了,是真买好的。你说这个厂子现在是我爸的,我至于挖自家的墙角么?”
张姨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不说话了。
接下来,余生签字画押,拿出自己老爹写的条子,提出了两万块钱。
出了财务室,下一步要去的地方,就是运输队。
运输队的日常任务,除了把生产好的产品,从华夏厂运往青台港口之外,还负责把原料从火车站、港口运回华夏厂。
运输队队长是陈近南的父亲陈宝山。
陈宝山今年四十多岁,身材与陈近南一般不二,孔武有力。又因为是货车司机的关系,脾气很火爆。
今天恰好没有运输业务,他就在货车司机的休息室。
余生进入休息室,看到陈宝山正在抽烟,热情的叫道,“陈叔。”
陈宝山转过头,看到余生中气十足的说道,“厂长家小子,今天来这里干啥?你要找俺家小子的话,他现在应该在车间。”
“我不找八尺,找的是您。”余生说道。
“你小子找我干啥?有啥子事?”陈宝山弹了一下烟灰问道。
“叔,您知道哪有批发水果的不?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厂里准备批发点水果当年货。”余生说道。
“嗯……那得去省城果窖,来回得小一天,什么时候走?”陈宝山问道。
“今天,现在能走么?”余声问道。
“能走倒能走。现在中午十二点,四个多小时能到。回来得半夜,要不你问一下厂长?”陈宝山说道。
“不用问,现在就走吧。早点完事早点好,省的夜长梦多,再有啥事耽误了。”余生说道。
八四年的中国,是诸侯经济林立,地方贸易壁垒严重。在这段时间,如果没有得到相关的批文,跨省运输货物是犯罪,会以投-机倒把-罪关进监狱。
如果说改-革-开-放之前的中国,是一个保守的中国,那么改-开后的中国,就是一个狂放、狂野、群魔乱舞的中国。
这段时期,有关于商业的法律法规极度滞后,远远跟不上社会发展的节奏。
猫有猫路鼠有鼠道,黑猫白猫各尽其能。这是一个充满机遇的时代,也是一个缺乏秩序极端混乱的年代。
说走就走,陈宝山做完登记,就上了他的大货车。
这个年代,不管是轿车司机,还是货车司机,亦或是火车司机,都算是技术工种,都是好找媳妇的工作。
因为这个年代汽车不光少,往往有各种的毛病。学开车不光学开车,还要学修车。要不然车半路抛锚了,前不沾村后不靠店,找个活人都难,更别说找人修车了。
陈宝山开的车,是一台已经服-役十年的解放牌卡车。
余生听陈宝山说,这台老家伙,比现在新生产的解放靠谱多了。但是,余生兵没有感觉出来。他只觉得柴油发动机“嘎达嘎达”的响声有点烦人。
从青台到省城,一路路况不错,虽然不能都保证一路都是水泥板油路,但就算是土路也没多少坑洼。
货车开始的途中,余生除了时不时和陈宝山说两句话,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看路边的景色。
冬天的农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山齐省别看省名里有个山,但是全省少山。眺望过去一马平川,很有一番气势。
尽管山川壮美,但农田旁的村落,看上去却很贫穷落后。明亮的砖瓦房三三两两,低矮的茅草土坯房一片一片。
余生从小就跟着父亲余铁成全国各地乱跑,他知道中国地有多大,人又多多,生活的差距有多大。
余生记忆里生活条件最好的时候,是在军-区大院。那里有附属的小学,有附属的文化广场,有附属的电影院,想要吃顿肉也不困难。
当时年幼的他,以为全中国的生活都是这样。因此,他总疑惑爷爷嘴里的“中国很贫穷很落后”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这样的生活都算贫穷,都算落后?那先进、富裕的国家,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
直到他随着父亲离开军-区,前往一个边陲的小城。坐着慢悠悠的绿皮火车穿越了大半个中国。
看到高高的山,宽宽的河,形形色色的人,才知道爷爷嘴里的贫穷于落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在屋外走路不穿鞋,有小孩没衣服穿,有的一家人只有一条好裤子。
他不敢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但这一切又容不得他不信。
年纪小小的他,也在那时诞生了持之以恒十几年的愿望——让更多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