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柳依依一袭白衣,在那一片满园芳菲中,不知挥扇熬着什么。
“依依。”轩辕长倾呼唤一声。
柳依依抬头看向步步走近的轩辕长倾,他那浅浅笑意,儒雅俊逸,她心如小鹿乱撞,低下头,红了脸颊。
“你不好好休息,在熬什么?”
轩辕长倾站定在柳依依身侧,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柳依依莞尔一笑,皎若明月,“我躺了两日了,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听下人说,你近几日胃口不好,就想着为你熬点开胃药膳。”
轩辕长倾不禁心头一暖,声音也软了下来,“府上人手那么多,还需你操劳这个做什么。”
“原先在王府,长倾的膳食都是依依做,现在新王府人手多,一时闲下来,还不习惯。”柳依依用帕子擦干净手,交代梦儿注意火候,和轩辕长倾一起走向不远处的水上凉亭纳凉。
石桌上,已有婢女上了点心和解暑热的酸梅汤。
柳依依命人撤了下去,对他说,“长倾素来不喜甜食,我去给你泡一壶兰雪茶。”
“好。”轩辕长倾心中熨帖,望着那素衣美人的柔弱背影渐渐走远,心中莫名一空。
他看向池上涟涟波光,簇拥的鱼群游来游去,碧波红鲤,满塘残荷,秋景萧索,也别有一番风味。
柳依依已泡好茶端进来,轩辕长倾坐在石凳上,细细品了一口馥郁香茗,道。“这还是上些天我送你的兰雪茶?”
“兰雪茶名贵,宫里贡品左不过就那么多。想着你素来爱饮茶,便借花献佛,等着你来时,招待你。”
“你倒是会省事。”轩辕长倾笑起来,看向池上秋意泛黄的风光。
柳依依掩嘴一笑,雪白的衣袖映着她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荏弱,“你一向比较挑剔,我也只能用这办法应对你。”
轩辕长倾笑着摇摇头,声音显得有些怅然,“敢如此说我的,也只有你。”
柳依依低下头,笑而不语。自从轩辕长倾和夏侯云歌的婚事公告天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络,有说有笑一起聊天了。
她在亭内燃了气味淡淡的兰草驱虫,她知道轩辕长倾一向不喜欢浓烈的香味。
轩辕长倾的目光落在柳依依低垂的额首,她容色玉白姣好,由于多年来为他用血解毒,她的脸色总是苍白的病弱,让人不禁心生怜惜和愧意。
“依依,你今年已有二十了吧。”轩辕长倾低声问。
柳依依脸颊一红,声若蚊蝇,“是。”
“十年前,我坠落山崖,是你救了我,后来……”轩辕长倾叹息一声。没想到后来毒发,竟然柳依依的血正是压制魂噬之毒的良药。
“长倾,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柳依依眉目疏朗,声音轻柔,“若不是因此,你堂堂摄政王,岂会将我一介平庸民女带在身边呢。”
“我却耽误你十年青春。”轩辕长倾深深望着柳依依,满目愧色。
依依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继续拨弄香炉中的兰草,温柔似水的脸挂着勉强僵硬的笑容,“长倾今日怎么忽然提起这个?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轩辕长倾眼光流动,低头一笑间,已恢复往昔的沉敛,“你与我相伴这么多年,岂能一再耽误你……”
话未说完,已被柳依依打断,“长倾!我听师傅说,王妃的血亦可为你压制毒性。我想离开摄政王府,你可放我走?”
“依依!”轩辕长倾正要伸手握住柳依依的手,却又顿住,收了回来。
“我……”柳依依眼中有一丝泪光闪过,抬头看向远方的蓝天白云,茫声道,“长倾如今已有王妃在侧,依依是时候离开了。”
轩辕长倾捧住柳依依的脸颊,拇指轻轻刮擦着她美丽的眼睫,那温热的泪滴落在他的掌心,一丝酸涩渐渐浮上心头。
“我想为你择一门好亲事,不忍再耽误你的青春。”
柳依依抬眸看向轩辕长倾,那俊朗如玉的容颜就像一把匕首,狠狠插入她的心脏,然后碾转,研磨,痛的说不出话来。
“我会向皇兄请旨,赐你郡主之名,到时高门子弟随你挑选。”
“不!”柳依依一把推开轩辕长倾,泪水滚落颊边,哽声说,“依依自知容姿低鄙,出身不堪,还不到王爷封赐郡主择婿的地步!”
她无名无份在这里,早晚成为别人指指点点的话柄。这些,她都不在意,可他却说出这种话来。
“你为了王妃,换血驱毒,看着你晕倒在我怀中,好像一片纸,随时都能被风吹走。”轩辕长倾有些心疼地说,长吸口气,忍住涩痛,“我不想耽误你,你已双十年华。”
“你未说过娶我,我亦未说过嫁你,何来耽误一说!”柳依依擦过眼角泪珠,努力平稳声音,直直地看着轩辕长倾。
轩辕长倾薄唇微抿,神色微凉。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亭外秋意淡淡的远方。
良久,他淡声说。
“春日美景再好,既已逝去,便莫可追回。”
“好在一年四季轮回,逝去也是下一个开始。”她坚定的声音,让轩辕长倾说不出话来。
“长倾,我从来没求你什么,也不求你什么。与其你让我嫁人,不如将我从王府里直接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