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赞:“复位。”
引主祭官降阶复位立。
再,“行亚献礼”。
引主祭官升诣神位前,献爵于左。
最后,“行终献礼”。
赞:“赐福胙。”
引主祭官升诣香案前,跪。
迎牲于门,礼毕,赞礼荐豆饬。
司爵跪进福酒于右,主祭官受爵,拱举。
司爵接爵,兴;司馔跪进献豆肉于左,主祭官受豆,拱举,司馔接豆,兴,各退。
卿、大夫赞楚公。
其后还有两项礼仪,为送燎和送神。
典仪赞“奉祀、帛、馔送燎”。
神官举着火把点燃楚鼎中的松柏干枝及各种香草料。
导迎作乐,奏《东皇》以降神灵。
典仪、赞乐、舞生、登歌、执事官各在其位,各守其职,面覆黄金四目面具的男巫,身披五彩羽衣的女巫手持孔雀羽进入祭坛。
酌允铄,肴乐胥。
祭坛中,男觋盛情吟颂,声音时而高昂,雄浑嘹亮,仿佛穿透万丈云海;时而柔媚若爱慕神灵的女子,婉转低吟,若溪流蜿蜒绵亘;女巫男觋,载歌载舞,合好效欢娱大一。
与此同时,从太庙至各个宫室,城楼,渐渐响起宏大的编钟撞击声,以乐先人鬼魂和神灵。
太庙内外,楚人忘我的沉浸在这声浪中。
连绵的人潮向着太庙靠近,涌去,发出心底最真挚的求祝之声,让整个荆楚神祠之首的太庙充满了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
由巫祝特别调配的松柏丸香,随着北风送入肺腑,至治馨香,感于神明,若敖子琰竖耳聆听,紧皱的眉头,随着香气吸入肺腑,渐渐舒展,整个人渐渐沉浸在这盛大的礼乐海洋之中。
而跪在观礼席中的楚人,身着华衣,手持琼枝,神态恭敬的暗自附声低吟同祝上皇乐康,甚至有人因为这久未听闻的傩乐感动涕泪不止,向抬着绘着社神图东皇的红木箱的神官,奉上大手笔的功德钱,以求长久不安的心灵得到慰藉,以求未来家族的命运得到延续。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
在这个即将结束内乱的时刻,擅长高歌吟诵的男巫们在女巫婉转的嗓音中将这首《东皇》诵出柔肠百转的声音,以抚慰经历了这长达数月的动乱和不安,战争和温疫的楚人不安的灵魂,而人们似乎从这吟诵声里听到一声楚国将真正迎来王权与令尹军政大权大一统,齐声歌颂东皇,期待久违的和平与繁荣,将随之归来。
国人一片欢腾鼓舞。
据说每个参与今日大傩乐的男觋,女巫,灵子,乐者,着青云衣、白霓裳、华采衣、帝服、荷衣、袂、碟、蕙带扮演神灵的巫者,以及举着火把驱逐疫鬼的百隶,都会因此收到一郢爰(金币)作为恩赏——这相当于她们一年的薪俸。
虽然昂贵,但对于这宏大的傩乐却物有所值。
对于主动承担这次傩乐大部分经费的李尹,和贡献出昂贵的青铜礼乐之器的曾侯,若敖子琰向他们投去赞许的目光。
位于东西陪祀诸侯的曾侯与朝臣的李尹。
二人皆露出一副竭忠的神情。
涕零俯首。
祭坛内外祈祷声绵绵不绝于耳,当成千上万的楚人虔诚的伏首于地,不分贵贱,低下头颅,向天求祝,这样万人礼拜的场面让神祠之首的楚之太庙充满了至高无上的威严气息,凌驾于整片赤土凡间之上。
……
只有三盏青铜连枝灯的明堂很黑。
非常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黑,彷佛一个巨大的黑洞能把人吸进去,黑漆漆的墙壁上绘画着各种令人恐惧不安的山鬼,灵子。
有声音隐隐约约的从明堂的地砖缝里层层渗出,即使跪坐于昏暗的明堂之上的男觋们嘴中一直“啖、啖、啖”有词,也无法压低他们的声音。
“我要出去!--”
“我要杀光你们!——”
“杀!”
“杀!”
“杀!”
“嘎嘎嘎……”
“死!”
“都死了!”
与此同时,有类似的水声。
“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某些不知名的角落里响着。
十分毛骨悚然。
男觋不禁紧抓熊皮下的冰冷硬物。
继续祈祷。
有漂浮的红点在墙壁上摇摆,那是石壁凿出的灯槽。
身后有男觋开口解说:“那是人油灯。”
“用赎罪之人熬成的灯油。”
“能一直燃烧。”
明堂上每一盏灯的灯油,都是用某种古老秘法以死去之人的脂肪熬制而成。
男觋收回目光:“我知道。”
只是。
这黑暗里,究竟有多少个黑暗?
暗红色的火光,一团一团,长有鹿角的镇墓兽的影子,黑恫恫的,在阴暗潮湿的石壁上高低起伏,张牙舞爪,似要把人整个吞噬进这黑暗里。
许久,人油灯芯里爆起“滋滋”的一簇细小火花,一股恶臭的焦炭味弥漫在这腐臭的通道。
男觋定睛去看。
火花中有一只烧焦的飞蛾。
火花熄灭,只余一道黑烟,徐徐沿着黝黑的石壁攀爬,上升,最后融入头顶更深的黑暗里。
男觋望着这道烟短暂发起呆来……
下一刻。
头顶的黑暗,再度被那地动山摇的求祝声,粉碎!
摇摇欲坠……
……
太庙紧闭多时的铆钉大门徐徐打开。
立于祭坛中央的礼官高声宣道:“司巫到!”
祭坛内外,成千上万的楚人立时虔诚的顿首于地,向天求祝,人山人海山呼求祝的场面,神圣震撼无比。